院子里的花开得正艳,翠绿的枝枝蔓蔓攀附着墙垣,像是被精心打理过。普通的独立小楼,看起来有些年头,黛千寻从兜里掏出钥匙,开门走了进去。
“进来吧。”黛千寻回头冲赤司笑了笑,“这里没人住。”
眼看着黛千寻驾轻就熟地开了门,从玄关处取下拖鞋,赤司这才脑筋回转,想着这家伙什么时候背着他有了这处金屋好藏娇。
“这是我原来的家。”黛千寻换上拖鞋,径直进了屋,“过去几年一直是我家的亲戚帮忙打理。我爸妈出事的时候贷款还没还完,一度要被抵押拍卖……有时候干脆想为这破房子受那么多罪干嘛,不如卖了算了……”笑了笑,“不过,就算我敢卖,也未必有人敢接手。”
赤司一时语塞,换上拖鞋。
“进来吧。早就打扫干净了,不会有什么让你不适的东西。”黛千寻上下抛着钥匙,很有主人范儿似的进了厨房,“喝点什么?我不确定有……”
“你之前来过?刚装修?”赤司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沙发是新买的,铺着素色坐垫,家具全数换了一遍,很简洁的欧式风格——全然不像空置了十几年的老屋子,看得出来主人在这里花了不少心思。
“不,我哪有空。”黛千寻从冰箱里找出两听可乐,“没有茶叶,将就一下吧——前段时间托朋友找了装修公司,又换了批家具。其实这里本来就没剩什么东西。”
赤司看着可乐罐子表面沁出的水珠:“那你朋友替你忙里忙外也很辛苦,不如回头我给他加点工资?”
黛千寻笑:“这么好心,多谢你了。”
这屋子采光不错,时值正午,阳光明烈,就连屋子里都像是蒸腾着暖意。赤司坐在这个陌生的屋子里,手心几乎要把饮料捂热。
“其实是想把房子卖掉的。”黛千寻“啪”的一声打开拉环,“价钱压得低一点,总会有人买。但就是舍不得,明明有时候连自己都害怕得不敢踏进来。”
赤司只是沉默。黛千寻的家事他只知道个大概,这么长时间,彼此心照不宣,于是也未曾专门提及。眼下即便是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可乐里的二氧化碳慢慢消散,空气中有淡淡的甜味。
黛千寻环顾四周,像是不经意地:“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很害怕吃西餐。牛排和红酒,总会让我想到爸妈倒在血泊里,而我手上的刀就这样刺向他们。”
“对不起,我不知道……”
黛千寻帮他开了可乐:“没什么,现在已经习惯了。你看,我这不是都回来了么。”
人总是高估自己的能力,以为浸没在麻木的深海里就可以忘却一切。可还是在某些时刻,被恐惧的网捞起。暴露在往昔的干涸的空气里,黛千寻都感觉到一种叫做无力的深深的宿命。
于是干脆决定回来。不如让伤口晒晒太阳杀杀毒。
也许这样会好得更快。
拜托春田纯属意外,但又顺理成章。思来想去,黛千寻发现自己在京都竟然没有什么朋友——也难怪,以他的性格,会呼朋引伴才是怪事。春田手脚麻利,又有耐心,这事拜托给她,再合适不过。
房屋格局没变,不过重新粉刷了墙壁,又铺了地板。因为开销大方,所以鲜少在细节敲定上动太多脑筋。家具挑选更是全权交由春田去办——只一样,黛千寻非要让她找一张小圆桌,具体要求也苛刻,可把人家折腾得够呛。
人总有些莫名其妙的执念,越私密,越难以破解。
赤司安静地听他说完,两人面面相觑沉默了半天。有满心的安慰的话要说,可想了半天,话到嘴边却是:“你难过的时候,其实可以找我。”
“谢谢。”黛千寻笑了笑。
赤司向四周张望:“我能问问,你原来的房间是哪个?”
“楼上,”黛千寻站起身,“上去看看吧。”
二楼左手边的房间,六曡大小。推开门先看到的是一床一桌一椅,还有个书架。上面竟然还有书。
相当贴心地买了一堆轻小说,十几年前的古早版本都能搜罗得到。书桌对着窗,窗外就是窄窄的街道。抬头便看得见蓝天白云,微风拂过窗帘,时时刻刻都能让人惬意得闭上眼。
赤司拉开椅子坐下,看了一眼床上,忍不住笑:“连被褥都有?”
“也不知道铺了多久。”黛千寻拍了拍被子,还算松软,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看起来像是前些天换上的。春田这家伙,莫非把这当成了大型办家家酒现场?
虽然意外,但这也很好。仿佛旧日的生活依然鲜活——不,不必再谈过去,因为他也有了现在。
迎着窗外洒进来的阳光,拥住恋人。像是渴求甜蜜的小孩子,不知餍足地索求亲吻。很奇怪,在这样的地方轻易涌起欲望,但又不单是来自于“这是黛千寻的房间”这样简单而符合常理的逻辑。
也可能是因为温暖。想要用这一刻覆盖过去,黛千寻急促地喘息,手抚上赤司的脊背,对方俯身,灼热的呼吸喷在黛千寻的脸上。
总是摇中下下签的人生里,抱怨过命运总是赐他满身伤痕。也曾想过放弃,就任由生命陷入泥潭里。在这一刻竟然放松。不纯粹是生理上,更多是因为,那个飘荡的无处落脚的灵魂,像是终于有了栖息之地。
“一会儿回洛山看看?”赤司咬着黛千寻开始泛红的耳朵,“不行,你现在实在太可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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