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恐龙冷冷地瞥了它一眼。
一模一样。这个人的宝可梦也是一模一样——聚在一起，仿佛在围观什么新奇的生物，目光或是不屑（比如那只音波龙）、或是好奇（比如那只超能妙喵和溜溜糖球），或带着若有若无的防备（比如眼前的大嘴娃和梦歌仙人掌）。
唯一的区别是，它打不过它们。
火恐龙深吸了一口气，咽下喉头的热意，把头扭了过去：“走开！”
训练家听见声音，起身走了过来。她先是摸了摸大嘴娃的头，然后在火恐龙面前蹲下来，平视着它的双眼。
女孩儿的目光柔和，瞳孔是清透的红色，泛着一点很淡的笑意，令它联想到小火马的鬃毛，温暖却不烫人。
火恐龙愣了愣，眼里的敌意消散了一点，下一刻，意识到自己失态，再一次瞪了过来。
管他打不过打不过，先喷火再说！
它胸脯一鼓，热意翻滚在喉头，眼看要一口喷出来，对方飞快地伸手，指腹按住了它的咽喉。与此同时，超能妙喵咻得一下跳过来，气势汹汹地横在了它的面前：“不许喷火！”
理你才怪！
火恐龙想要吐出火球，嘴巴却已经张不开了——粉紫色的光芒包裹住了它，压力从四面八方传来，使它陷入了动弹不得的状态。
这是超能力的掌控。火恐龙不甘心地咕噜了几声，被迫把成形的火球咽回肚子里，喉头随即瘪了下去。训练家缩回手指，双眼略微弯起来，右眼角的伤痕随之向上扬了一扬。
嗯，伤痕？
在火恐龙的眼中，伤痕是一种磨炼的象征。它眼里的敌意一时凝固。而在它发愣的间隙，训练家的指尖移到了它的胸口，痒痒的触感让它浑身一个激灵，张口咬了过去，却扑了个空。
“你的攻击前摇，太明显啦。”
对方终于开口，嗓音柔和，语气十分从容。
“［喷射火焰］也是，［咬住］也是。”她点了点它的右胸口，“每次发动攻击的时候，你都要‘呼——’的一下吸气，这里鼓胀得特别明显……你能打中敌人吗？”她摇摇头，“这个习惯得改。”
正中要害。火恐龙曾经与不少野生宝可梦对战，命中率的确是它的短板。前任训练家要求它出招时动作幅度要大，要做出美感，它纵使心里不愿，身体却记住了这一点。
可这个人类是怎么看出来的？不单单是刚才，第一次见面时——它试图喷火的时候——她便发现了这一点。它无意识的小动作，真的有那么夸张吗？
“我是国际刑警。喏，这是我的执照。”她在口袋里摸索了一会儿，递出一个黑色的小本本，“你的小毛病……不能算是小毛病。攻击缺乏精度，这是很致命的问题。”她抬起眼，“你想不想变强？”
火恐龙下意识地点头。
“听我的话，我带你变强。”她把手伸了过来，“我听说了，你经常磨炼自己的技能。但是你看，就像刚才，有一些问题是独自一人发现不了的。”
“…………”
“你愿不愿意相信我？”
火恐龙盯着她的手看了一会儿，慢慢伸出爪子，忽得缩回来，抬头叫了一声。
“名字！”它喊道。
她叫什么名字？刚才的大嘴娃似乎提过一句，火恐龙却想不起来了。
训练家打量了它一会儿，似是醒悟过来：“对了，你不满意自己的名字。”她低头思考，“爷们儿一点的……唔，叫作‘泥石流’怎么样？”她眼前一亮，轻轻拍了一下手掌，“你知道泥石流吗？哗啦哗啦，气势汹汹的，是不是听起来很爷们儿？”
的确！火恐龙一下子高兴起来，双眼闪闪发光。
“那就叫你‘泥石流’吧，我也觉得比‘玛瑙石’或‘玛瑙’好听多了。”女孩儿笑了笑，“我是俐俐，请多指教。”
火恐龙终于伸出爪子，与她握了一握。
“这是黑曜石、铁线松、欧泊、青金石、托帕。”俐俐指着宝可梦们一一介绍，“不用一下子记住，慢慢熟悉就好。但是有一点——”
她加重力道，捏了捏它的爪子。
“战斗的时候，请你相信我的指示。”她强调，“这是最重要的。”
火恐龙迟疑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临出门前，叶越打来了电话，就先前的商议进行了最后的确认。
“真矛盾啊。”他最后说道，“我一边希望你的设想是正确的，一边希望那只是多余的担心。”
俐俐倚门笑了一声：“这种程度的觉悟可不行，搜查官先生。”
“也是。”对方也笑了起来，“好吧，觉悟很高的刑警小姐，请你注意安全。”
简短的交谈后，俐俐挂断了电话，眼睛一眨，笑容消失。她垂着眼打开门，入目一双黑色皮鞋，抬头看见了大吾的脸。他的手搭在门铃上，还没有来得及按下去。俐俐瞄了一眼手机，发觉已经过了约定时间两分钟了。
“抱歉，我迟到了。”她赶紧道歉，“刚才接了一个工作电话。”
大吾打量她片刻，唇角上扬起来：“你今天很漂亮。”
“……谢谢。”她耳根一热，不料对方接着说了一句“但是”。
“别皱着眉头。”他笑道，“如果表情开心一些，那就更好了。”
俐俐怔了一下，伸出食指，按住两边的嘴角向上推，形成一个人工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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