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言回府后立刻叫了人去通知谨言公子回府了，令他赶快带人下山回来。又应着梁旻钺的嘱咐将阖府上下都层层围起来，光是裴凩琛居住的蓼汀居就已围了两圈人，还不包括早晚两班巡逻的人。
谨言快马加鞭，进蓼汀居求见公子时他正好在用膳，胃口甚好，看这样子是一点儿也没有被昨日那件事儿影响，他便安心多了。“公子安然无恙，真是上天的庇佑。”
“也并非是什么劳什子上天的庇佑，要不是偶遇贵人，我说不定就死在那座山上了。”
“是昨日那位公子吗？”
“正是。”观言接下话茬儿，“看样子好像还是位我们不晓得的远方亲戚，公子张口闭口三哥哥的。”
“胡说，我哪有这样叫他，不过是这无赖一样的人自己给自己贴金罢了。”裴凩琛反驳他，又另要了块厨房新做的马蹄糕，味道清甜又不粘腻，最适合饭后除除嘴里的油腻。
他怕观言这管不住嘴的又提起那位不该提起的“三哥哥”，连忙扯开话题道：“谨言，今**去齐云山寻我时可再遇到昨日的那群人？”
“并未，那些人想来也是做一次生意，一次刺杀失败必不会继续在那儿自投罗网。”
“我想也是。”裴凩琛对这结果是意料之中，并不在意地拣了两块马蹄糕递给他们俩。见谨言风尘仆仆，大约是连晚饭也来不及用，又拿了块绿茶饼给他先垫垫肚子。
观言接过塞进嘴里，“你说我们在这儿与京城里的那些人相安无事这许多年，怎么就突然遭人暗算了？难道是京城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知道，京城里并未传来消息。昨日与我正面交手的那些人我后来去查看过，没有搜寻到有任何证明身份的物件儿，只发现每个人身上都纹了一模一样的样式奇异的纹身，以往从未见过，其他的一无所获，无法探寻出是谁派来的。”他给裴凩琛递了一份画着那纹身图案的宣纸，样式的确奇异。
“派来刺客的人统共不过那几个，也不需要清楚到底是谁，他们来无影去无踪的，你们也查不到。”
“查不到也要查，我们不能拿公子的性命开玩笑。”
“五皇兄登基已三年有余，大局已定，父皇留给我的那一份不知真假的传位诏书对他又能构成什么威胁？”就算查不到来人，裴凩琛猜也能猜到他们的目的。他是先皇最宠爱的小皇子，先皇老来得子，将这孩子当成是心间上的肉来疼，什么好的稀罕的玩意儿都是先送到这个小皇子的宫中，甚至是最后都想将皇位传给这个小皇子。
“毕竟是先皇亲笔，皇上自然忌惮。”
“其实……”裴凩琛放下手中的银箸，笑得伤心，“其实来到这儿之后我总在想，父皇是否真心疼爱我。他明知我年纪尚小，在朝中无任何根基，与我那几个皇兄更是在朝中的声誉和势力更是不可比拟，他将皇位传给我，不是将我往那地狱里推吗？更何况，他还设了两份传位诏书，一份写着五皇兄名字的给了中书省，另一份写着我的名字的却给了他的贴身太监，谁更加名正言顺不是一眼就能辨别的吗？连我自己都不能相信，又有谁能相信我？”
“殿下！”观言与谨言一齐跪下，这是他们第一次以“殿下”之名唤裴凩琛。他们并不是从小就跟在他身边的，是裴溟琛在送一母同胞的弟弟离京时放在他身边的心腹，只为保他周全。裴凩琛初来此地时对京城之事就如触碰逆鳞，是要发狂的，阖府上下无人敢与他提及任何与京城搭边儿的事，他自己更不可能与他们说起这些心里话。
“您千万不要这么说。我们在京时常常听闻陛下对您的宠爱之盛，是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父母之爱，也许有误，却绝不会有假，这一点儿想必殿下更为清楚。”
裴凩琛一愣，起身将这二人扶起。“我也只是偶尔想想罢了。我也明白，帝王家总是有这样或那样的烦恼。我深爱着我的父皇，我相信我的父皇也深爱着我，不会为这一件事埋怨他的。”
但就因为这一件事，他的五皇兄连父皇的守孝也不让他守完，他的母妃也未让他见上一面，他亲近的人一句话也未说过，便连夜将他送往这遥遥几百里外的临安。离京时是皇帝秘密护送，他身边一个熟悉的人也没有，到处是他五皇兄安插的眼线，这观言和谨言是他七皇兄费尽了心力才送来的，天下人都以为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祺王殿下还在京城待着。
因这祺王的存在都是个秘密，平日外出也要被限制着，他都以为他此生只能在这一隅之地望着这一方天空了。
“我最坏也就是这样了，我只是担心我的母妃和皇兄，他们在京城孤军奋战，我什么也不能为他们做。”
“京城的事情您不用操心，襄王殿下与太妃娘娘只希望您能过得开心快乐，其余的，他们不希望您太过操心。昨日我已将您遇袭的事告诉襄王殿下了，只怕日后要更小心些了，这些人是不得手便不罢休的。”
裴凩琛点点头，“劳烦你和观言了。”
“公子客气，这本就是我和观言该做的。”观言拿出那封保藏在身上的信，已经不平整了，上面是裴溟琛的亲笔，写着‘容清亲启’。“昨日您失踪后便收到一封襄王殿下自京城寄来的信，还捎来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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