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言不肯，非得跟着他一起去，一路上指着自己问东问西，非得让他说出点儿什么来才行。这时谨言正在回主屋的路上，他让两个侍女仔细着将菜端上来，别翻倒了，翻倒可是要受罚的。公子现在饿着呢，没时间再重做了。说着便迎面遇上这二人，裴凩琛别过头不看他，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观言则是一直疯疯癫癫地只管缠着他说话。
谨言猜到了什么，加快脚步走近了些，听见观言最后说的那两句话后就明白了。他让观言旁敲侧击，没想到用的是这种蠢办法，他觉得眼前一黑，甚至就快要站不住了，简直不想再与观言说些什么。
可观言看见他却高兴着呢，他这一路上与裴凩琛说了许多，甭管裴凩琛是不是听进去了吧，反正看着是没打算拒绝他，他甚至觉得自己就要胜利在望了。他见谨言走过来，抓紧在裴凩琛看不见的地方抓紧给他使了好几个眼色，自己就要问出点儿什么来了，让他赶紧再加一把柴。谨言斜睨了他一眼，不想理他，侧过身令两个侍女走快些，赶紧将手上这些东西都给送过去。
“谨言，你看看他，这小子是不是疯魔了？”
“观言，你安分点儿！” 谨言觉得头疼，眉头锁得死紧，“公子，有什么事儿等用完午膳之后再说吧。”
谨言向来稳重，裴凩琛看他那个样子必是有什么话要说，便也没再扯点儿别的，“好，若真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告诉我，你们尽管开口。”
这一顿饭也吃得并不安生，这两个人一边儿一个跟门神似的守着他吃饭，裴凩琛就是再饿也吃不下了。他觉着事情没那么简单，草草扒了两口饭便让他们把东西都给撤下去。“有什么事尽管对我说吧，不要跟我客气。”
“公子不再吃点儿吗？早膳没用，午膳也只吃了几口饭，不多吃些午后就会饿的。”
裴凩琛摇摇头，“不吃了，我已经吃饱了。可能是饿得太久了，饿着饿着反而吃不下了。”
“饿久了是这样的，”谨言点点头，“那我叫人备好点心，等公子什么时候感觉饿了就给你拿上来。”
裴凩琛点了点头。谨言不知道怎么开口，硬着头皮又与他话了几句家常。裴凩琛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一字一句都认真听着，也认真回应。观言看不下去了，主动抢过话头，“公子，我们就是想问问你昨天晚上你去哪了？”
这么直接反倒让裴凩琛招架不住了，“什、什么去哪了？我明明哪也没去啊……”
“公子你也别担心，我们就是担心你的安危，你放心，我们是不会告诉襄王殿下的。”谨言言辞恳切，“你昨晚上瞒着我们与对门那个梁公子一同出去，不被我们发现便也罢了，可偏偏我们就知道了，难保不会被别人发现。别与我说什么你们回来时是松懈了，不小心、不注意，万一你们在外边儿也有个松懈的时候，被有心人抓住了把柄那可怎么是好？”
“我们很小心的，没被人发现……”
“我们也不是在怪你。昨晚上我和观言知道你不在房内，反而是与隔壁那个梁公子一块儿出去了，可把我们给急坏了。我与观言对坐在院子里坐了一晚上，想了所有你出去后被发现的后果，也怕有心人抓着你出去的时候对你下手，那时候我们想护着你也没法儿护了。”
“我就是与他出去赏赏灯看看月，没干什么其他的。而且我们在花灯会结束后就回来了，一路上也很小心，一直注意着呢，没有被任何人发现。”他尽力说服对方，也尽力说服自己。
谨言不为所动，“公子，你要答应我，有什么事情一定要与我说，可不能不明不白地就这么跟人走了。且不说那些个居心叵测想要害你的，就单单是梁公子，万一他是个坏人呢，那时候你怎么办，我们、襄王殿下还有太妃娘娘又要怎么办？”
“我都知道的……而且梁旻钺是个好人，你不知道他，他一直很好心的。”
“我知道梁公子是好人，能遇上他也是公子您的福气，” 谨言叹了口气，“所以我说的一直是万一，公子你也不小了，你要知道这个世界没有你想的那么美好，没有那么多好人的。要是可行的话，公子还是和梁公子保持距离吧。”
“我知道！”裴凩琛不耐烦了，也伤心了。他当然知道这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好人，原先在京城就遇上许多这样的人，在他受万千宠爱的时候不顾一切来巴结他，等他落魄了，却又使出百般技艺来撇清与他和他皇兄的关系，这便已然是让人无比心寒了。在这个成日被关在府内不能外出的鬼地方里好不容易遇上了个不图利益、只真心实意对他好的人却还要疏远了，这换谁接受得了？
“与梁旻钺疏远这种话下次就别再说了，这件事情我会自己看着办的。”话毕，他便让人都出去，身上气质阴郁，脸色沉了下来，看着可怕。谨言是许久不曾见过这样的他，也不敢再提些这件事，微微颔首应答，收拾了东西出门去，还帮他将外屋的大门带上。
裴凩琛一个人躲回里屋去生闷气，一屁股坐在小圆凳上，抬腿踢倒了对面的两张凳子，还不过瘾，又狠狠地拍了两下桌子，手掌心通红一片，疼得厉害。
他静静地坐着想了会儿，还是在生自己的气。
坐到书桌前摆好宣纸，研磨提笔，把自己做得好的不好的全部写下来，认认真真反思自己的过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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