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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错乱的真相(二)

姬薇坐在餐厅的一角,毫无头绪地捋着思路。每当她静下心来的时候,那种罪恶感也会随之而来。因为,她知道的远不止这些。是的,除了安瑞拉和贝洛儿外,一个更残酷的事实就是,她也是一个血淋淋的“杀手”。她知道所有人的死亡时间,即便是这样,她也不会阻止任何一个悲剧的发生。

当你的生命完全在别人的掌控中进行时,你往往只有两种选择,一是听从安排,甘愿成为傀儡木偶,二是你反抗,秘密地策划构想,为这场华丽的游戏送上诡异的结局。姬薇恰巧就徘徊在这两种选择之间。她时刻提醒着自己,到了,时间到了。她必须要纵容这预演好的一切,因为她不只是这场游戏的参与者,她还要做这场战役的导演,赢家。她怎么允许让那张无形的网罩住自己,又怎么允许别人在她背后讥笑,在她看来,她的姿态一定要是完胜的。

从游戏的开始,那桌子上淡淡的火光,那火焰中燃烧的文字,就是一个个要结束的生命,那些文字炽热地灼烧着,放纵而张扬,仿佛不容欺辱的命令,不允许姬薇有任何的非分之想。每时每刻,她的耳旁总会传来幽幽的声音:

“奥特拉斯,8时45分。”

“史蒂夫,13时28分。”

“安瑞拉,17时53分。”

“贝洛儿,18时07分。”

“费兰西,21时38分。”

“凯妮,23时57分。”

那声音仿佛是恶魔的欢呼,低沉而喜悦,同时不允侵犯;那声音仿佛是巫师的咒语,跌宕而沙哑,同时具有蛊惑的魔力;那声音又仿佛是堕落的催化剂,糜烂而软弱,同时冻结人心。它好像来自姬薇的内心,夹杂着破裂的呻吟,折翅的脆质,沉睡的冰冻,仿佛是内心的暖流被封印在一个冰冷的角落,意识变得越发迟钝。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她失去了安慰别人的资格,失去了改变的权利。她挣扎,她苦痛,她驻留,她忍受,她改变,她承受,可接着她享受,她负罪,她沉重。就是这样,她越来越辛苦,越来越疲惫,越来越不知道自己还能维持多久,才不迷失。还是,她已经迷失了。

姬薇总感觉有人在驱使着她。那个人了解她,知道她的一切,甚至试图摧毁她。这种感觉是可恶的,没有人会愿意被操控。于是,恨,带着杀意的恨渐渐成长。可是,她又是理智的,她突然害怕自己胡思乱想,害怕自己的猜疑,害怕自己的过去,害怕自己会遗忘掉什么,更害怕一个人去承受这些。就好像掉进了一个寂寞的深渊,抬头是不见天日的黑暗,一层一层地送来彻骨的寒冷,让人忍不住停下脚步。

除此之外,她还想到了伯伊勒。也许,是过早的发现了贝洛儿的异常,他极爱表现自己,希望可以把侦探和警官的目光转移到他身上,还利用他和凯妮的关系,让凯妮也加入到这个争目光的行列中来,难怪凯妮这么一个谨慎的人,会说出那么没有逻辑的话,甚至让姬薇觉得她是沃特公司最有问题的人,这一切竟全都是伯伊勒的安排。

可是,姬薇又再想,他这么兴师动众地承认自己就是凶手,还将所有的细节讲了出来,各个理由在指向自己的同时,又指向贝洛儿,只会让姬薇觉得贝洛儿更加可疑。并且在姬薇盯着地上炭灰的时候,伯伊勒不经意得一撞,让姬薇看到费兰西手中的纸团,从而使她的注意力转移到女性群体,那一个动作真的是无意的吗,那纸团真的是费兰西留下的吗,伯伊勒可是第一个发现费兰西遇害的呀。这些都是姬薇所不敢想象的。问题就在于,是爱情,还是阴谋。毕竟,贝洛儿不单单是他的助理,还是现在唯一知道他挪用公款的人。

这时餐厅里又荡起美妙的音乐,飘飘撒撒地抖动在空气中,鼓励着每一份喜悦,每一寸温暖。如果,一切都能这么美好,这么平静,这么享受该有多好。没有嫉妒,没有利益,没有憎恨的世界是不复存在的,即使欢笑,也是短暂。幻想终究是幻想。

姬薇闭上双眼,仔细地听着这悦耳的音符,回想起中午大家一起欣赏第六交响乐的场景,以及贝洛儿对乐曲的评价,对贝多芬忘情的欣赏,这些都深深地印在了姬薇的脑海中。

突然,她睁开双眼,看向墙上的钟表,时针和分针正在加速转动着,却丝毫不打乱周围的时间,可对姬薇来说,这却是致命的催促。

“光明胜过黑暗,但黑暗更具有穿透力。在乐章停止的那一刻,请消失在通往末日的地方。”没错的,姬薇已经看清楚事情的真相,找出杀人凶手,沿着逻辑推理这条明朗的大路让案件水落石出,同时也摸索到一条由贝洛儿与伯伊勒磨合而成的暗黑小路,让真相更加合情合理。可是就差一条可以让她穿透虚幻,重返现实的归路。而3点26分,就是“乐章停止的那一刻”,因为贝多芬就死在3月26日,贝洛儿最喜欢的贝多芬就是在这一天停止了创作。

姬薇已经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她只有死命地奔跑,徘徊在死亡的边缘,她别无选择。每一秒的声音都让她感觉到恐怖,每迈出一步都会让周围变得扭曲,她感觉她身后的船舱开始融化,旋转地拧在一起,死命地将这些虚幻的事物送往原本属于它们的世界,然而,这一切都不属于姬薇,她需要离开这艘船,离开这个“通往末日的地方”。

于是,伴随着紧促而又美妙的音乐,那些绚烂的浮华魅影如凋谢的花瓣,一点点的消逝,而姬薇也在最后一刻,离开了和平号的夹板,投入了大海的怀抱。像是回到了那一片淡蓝,身体从新获得重生。更柔的抚摸,更冷的拥抱,更细腻的融合,会换来更美好的结局吗,姬薇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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