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呈回到家时已经夜晚，越清的房间静悄悄的，他去敲了敲门。里头传来震天动地的一道砸门声，充分表达了主人的暴躁心情。越呈太阳穴抽痛，说：“我给你办了转学，下学期转到柯城十二中。”
“凭什么？”越清的声音远没他的行为那么暴躁。
越呈又是火起，因为越清这种冷静的调子让他想起学校里楚曜的哥哥，那个少年也是如此，他的影子竟然在越清身上找得到！这两个人才认识多久？他说：“凭我是你爸。”
越呈转身，才走了没两步，房间里越清拔高声音问：“爸，你是不是以为转到别的地方去，我就不会喜欢他了？”
越呈的确这么想，在他看来这一切荒诞得像自己做的一个噩梦，他的生意合作伙伴忽然发给他一张照片，照片上他儿子和另一个男生在巷子里纠缠不清。每一个环节都简直荒唐至极，偏偏每一个环节都是真实的。
他说：“我不管你是因为好奇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玩什么闹什么都可以，别给我去碰这条线。”
越清很清晰地冷笑着，真情实感地在嘲讽：“玩？闹？我以前的确混吃等死，一辈子只想当个混账东西。遇到他以后我又什么都不想了，只想跟他好好地在一起，永、远、在、一、起，您懂什么叫永远吗？”
“混账！你才十八岁就敢说永远？你知道什么叫永远？！”越呈简直不知道为什么越清会这么执着，再教诲几句，里头又开始砸东西，他在楼梯口坐下，捂着头，觉得脑子乱透了。
为什么会喜欢男生，到底为什么？从小到大，他哪一点教育出了问题？
越清还小的时候，总爱对镜头笑，看他的照片就知道他有多幸福。后来渐渐大了，性子随了他那个美国自由风的妈，变得桀骜，变得不服人管，在学校惹祸闯事，回来只有冷冷的一句我爱怎样就怎样。越呈只当他叛逆，也不多问，只要他什么都不缺，要什么有什么就好，可叛逆着叛逆着还弄出个“永远在一起”！
“你在这干什么？”楼下冒出一句英文。
越呈抬起头，林栗在阶梯第一级抱手看着他，他占住位置，说：“你不能上去。”
“凭什么？”林栗说这句话的语气和越清一模一样，她抬着下巴，表情极为不屑，噔噔噔走上楼，踢了越呈一脚，说：“我要看我儿子，走开。”
越呈蓦地说：“你去可以，别给他送手机，我绝对不会让他们再联系。”
林栗十分无语地挑眉，张开手臂说：“需要搜身？几年不见，你变得这么……”她偏头低声骂了一句粗话，“那个词怎么用来着？刻薄？”
越呈转回去，林栗踩着高跟鞋敲开了越清的门。门板嘎吱一声合上时，越呈忽然非常难过，他想，他到底在越清的人生中缺席了哪一部分，让他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oh my god！”林栗一进门就被满屋的狼藉给惊到了，越清坐在废墟里，要不是衣衫完整，乍一看还以为他是哪儿来的难民，林栗皱眉道：“怎么伤这么严重？”
越清身上但凡裸露出来的皮肤都是青一块紫一块，棍痕凌乱交错，显然是被不得章法地打过，淤青还沉积着不肯消散。他倒是无所谓，坐在那儿一伸手，林栗拿出手机给他，他道：“谢谢。”熟练地输入一串号码，点击拨通电话。
“你还记得？”林栗讶异，因为她印象里越清似乎不是那么心细的人。
越清道：“打的林戚。”这时电话已经接通，他不耐烦道：“去八班叫楚曦晨接一下……”然后霎时愣住。
电话那端是一句带着颤音的呼唤：“……越清。”
是楚曦晨。
他拿手机的手都有点发烫，垂下眸，向来很能说的嘴像被剪了舌头，呆呆地回：“嗯。”
两人互相听了一会儿的呼吸声，越清说：“十一天。”
“我十一天都在想你。”楚曦晨先忍不住了，连林戚在旁边都顾不上了，脸皮算什么，扯了随风丢掉。他现在只想看到那个人，太想了，想得心都发疼。
“我也是。”越清顿了一下，说：“但是还要等等。”
“等多久？”
“我也不知道。”
“你保证。”
“好。”
你保证会回来，你保证你还喜欢我。这一句话的言下之意太多，电话挂断，楚曦晨垂头丧气地把手机还给林戚，道谢都忘记，自己失魂落魄地往外飘，他眼下乌青惨淡，形容苍白，背影像一把被风吹过的苦命小白菜。
林戚撑着下巴看了他一会儿，良久才收回目光，轻声自语道：“太坚持了。”不像他，就难以坚持，而且信不过任何人。
转学的事情很快流编高中上下，毕竟越清属于风云人物，一些猜测刚平息，另一波猜测复起，传什么的都有，甚至连越清是犯法入狱、和沙漠公主私奔，去某个国家继承王位这种离谱至极的流言都传的津津乐道。
楚曦晨恢复了遇到越清之前的生活，现在全身心只剩下学习，学得昏天黑地，效果则如狂风过境。年级第二甚至有一天碰见他时，痛苦道：“您是神仙吧？短短一个月提升怎么就能这！么！多？！”
楚曦晨纠正他的话：“是长长的一个月。”
“啊？”男生愣住，接着恍然大悟。原来楚曦晨是分秒必争，把一个月当成一年来过，难怪他分数涨得那么快！他也要这样！他倾情握住楚曦晨的手，动情道：“谢谢你教我这个道理，我以后也会珍惜时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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