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衣战甲乱成一团，督战队也处在崩溃的边缘。秦王朱常渭当然不会放过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将目光投向垛口后面整齐排列的那几门虎蹲炮，包衣奴才们所处的位置恰好在虎蹲炮射程内。嗯，是时候检验这些大杀器威力的时候了。
“虎蹲炮手准备！”
曹忠拖着顺刀鸟铳艰难跋涉在泥泞小路上，他皮靴又进了不少水，脚趾磨破了皮，走起路来格外的慢，加上身上负荷沉重，很快便落在人群后面。
就连扛着城中云梯的包衣辅兵都超过了他。
包衣奴才受主子蛊惑，来到大明只是想发家致富，为了发财，命也可以不要的。
想到城墙后面堆积成山的金银，各人脚下便有了无穷无尽的动力，也不管前面是虎蹲炮还是佛朗机炮，只顾往前冲。
混乱之中，当然没人关注踽踽独行的曹忠清。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高丽棒子金熙晗一直关心着命运多舛的曹忠清。
高丽棒子关心人的方式比较特殊，他跟在曹忠清身后，挥舞马鞭，赶牛似的驱赶着曹忠清不断往前。
“不准后退！快点！西巴拉！”
金熙晗鞭子一停下来，包衣奴才就有逃跑的可能。他手下几个包衣，被火炮打死了几个，逃走了几个，只剩下曹忠清还在身边。
“快点！给老子进城抢银子！”
“西巴拉，吃泡菜时跑的比兔子还快，现在怎么不跑了！”
金熙晗躲在曹忠清后面骂骂咧咧，抬头朝明军棱堡方向张望。明军沉寂了很久，直到包衣战甲们快冲到城墙下面，城头还是没有反应。
高丽棒子心中忐忑不安，他当年还是包衣时，跟随真夷战甲出征，也曾遇到过类似的情况，明军放过两炮后便没有任何动静，等到建奴登上城头才发现，守城的人早就全部逃走了。
想到明军火炮犀利，金熙晗咽了咽口水，拉过曹忠清，将他挡在前面，如果明军还有火器打来，包衣奴才至少能帮主子挡一挡。
“主子，明军火器真的炸膛了？”
曹忠清小心翼翼问道。
“快走！”
金熙晗说罢，挥手又是一鞭子，曹忠清感觉火辣辣的疼，也不知挨了多少鞭，不过他早已经习惯，做包衣要学会挨打受骂。
“狗奴才，快走！再晚些，银子都被别人抢·····”
忽然，他看见曹忠清停了下来，高丽棒子正要破口大骂，远远听见对面棱堡上传来熟悉的轰隆声。
对金熙晗来说，这声音不啻梦魇，他裤裆温热，大小便失禁。
曹忠清所处抬头看时，望见冲在他前面的包衣战甲被火炮打成稀烂，最前排几位凶悍的包衣奴才被撕成碎片，激起一阵阵血雾。
“主子，明军又打炮了！快走！”
曹忠清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拉住金熙晗，拼命往后拉去，这时一枚炮弹砸在两人身边，巨大的冲击波顿时将包衣奴才掀翻在地，曹忠清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金熙晗顾不上再去拉包衣奴才，拽开步子狂奔而去。
往前走了几步，见曹忠清还没跟上来，便站在原地大吼道：
“狗奴才！快起来！”
耳边传来巨大呼啸声，金熙晗赶忙往前跑了几步，身后几名包衣战甲被明军火炮击中，脸上布满铁钉碎石，嘴里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
更远处，溃败的包衣如潮水般向这边涌来。
金熙晗知道此地不可久留，丢下顺刀，朝着溃兵逃去的方向，狂奔而去。
明军三轮炮击后，三千多包衣战甲死伤超过五百人，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受伤和死亡也没多大区别。
清军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纷纷丢下武器铠甲，哭爹喊娘狂奔逃命——当然，这次大家喊的都是汉语。可见他们还是知道自己祖宗是谁的。
蜂拥败退的包衣们裹挟着沿途一切，一些没弄清楚情况的战甲挡在溃兵前面，一时没反应过来，旋即被乱兵剁成肉泥。
金熙晗倒吸一口冷气，暗暗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冲到前面，现在才没被裹进溃兵大潮中，跑路起来也容易许多。
“两个奴才换一匹马，西巴拉，眨眼之间，老子三匹马没了！“
对金熙晗来说，这场从盛京出来打秋风实在是得不偿失。
加入清军，南下征服明国之前，金熙晗想着能带狗奴才多抢些银子。等到清军占领明国，便可到繁华之地，杭州或是苏州，买房置地，娶上几房小妾，再也不用在盛京过苦日子了。
现在看来，一切都将化作泡影了。
“主子！人都死光了！明军铳手来了！快跑啊！”
整齐如林的明军火铳手踏步向前，发出令人胆寒的砰砰声，踏过尸体血肉，踏过还没死绝的包衣。踏过挡在他们面前的一切。
队伍行进到距离清军两百步外，在各队旗官的号令下，七百名铳手开始整理队列，安装弹药。
“杀！”
铅弹嗖嗖掠过曹忠清头顶，从他所处的位置向远处望去，包衣战甲像麦子似的又倒了一大片，逃在人群最后面的包衣争相逃命。
地上遍布残肢剩体，还有五颜六色的人体内脏，当然最可怕的还是那些一时还没有死绝的包衣，在血泊中举起血淋淋的手撕扯着活着的同伴，希望能让他们带着自己逃离这里。
“修罗场，这才是修罗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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