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那振聋发聩的呐喊,引得棱堡下数千明国百驻足观看。倒不是他们内心勇气被唤醒,准备拼死一搏,干掉狗日的二鞑子。
只是现在站在身后的那些朝鲜兵被眼前这位明国皇帝王霸之气震惊,愣在原地,一时竟忘了挥舞自己手上的马鞭驱赶明人填壕。
高音喇叭突然出现在十七世纪城头,给人造成的震撼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敌方皇帝御驾亲征,身临前线,也算是千载难逢的稀奇事。
然而明国百姓站在两军之间,没有一人试图反抗,如一群等待宰杀的羔羊,默默等待命运的降临。
胆敢逃走或是反抗的人早在几天前就被鞑子杀光了。
朱由检手扶棱堡垛口,孤独眺望着城下苦难百姓,眺望着他的子民。这片古老土地上,苦难随处可见。干旱,蝗灾,瘟疫,兵祸,每天都有人死去,每天都是惨绝人寰。
这片土地正在死去。
多难并不能兴邦,太多的苦难只会让人变得麻木不仁,哪怕杀戮降临,也不能唤醒麻木的灵魂。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麻木的脸,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几千张脸的表情都是一样的,灰蒙蒙一片,这是一幅明末众生相。人人都不想死,人人都在逃生,人人都想着别人比自己先死,人人最后都死了。
“想活命吗!想要活命就和他们干啊!“
朱由检举起尼泊尔军刀,做出劈砍动作,竭嘶底里喊道。
“你们中的有些人,从辽东逃到河北,从河北逃到昌平,从昌平逃到此地,最后逃掉了吗!“
”没有!朕告诉你们,你们逃不掉!哪怕逃到江南,逃到湖广,逃到南粤,你们还会给鞑子杀掉,就像杀死一条狗一样!鞑子不会放过你们!“
”等到鞑子攻下北直隶,会把我们的女人,装到船上,一船一船的运往辽东!”
朱由检声音嘶哑,他说这话时,忽然想到了顾炎武在甲申之难后,目睹清军抢掠民女,写下的诗句:北上三百舸,舸舸好红颜。
“官军无能!贪生怕死,杀良冒功,强抢民女,他们比鞑子还要可恨!朕自然不会放过他们,可是你们,你们要为自己而活!为自己而战!”
“你们身后的高丽棒子,不是人,是禽兽!是杂种!是狗!他们从汉朝起,几千年来,一直是我们的狗!”
“他们趋炎附势,欺软怕硬,臣服大汉,臣服大唐,臣服蒙古人!几千年来,只要有人喂养它们,它们就会摇尾巴。“
”现在,主人病了,这些狗就要狼顾反噬,来吃我们的肉!”
“你们,你们生而为人,为何要怕狗!捡起石头,砸死它们!没有石头,就用你们的拳头!用你们的牙!”
朱由检厉声咆哮,发髻散乱,仿佛一头发疯的兽。只有这样,才可能唤醒大明勇敢的心,找回这个民族失去的魂魄。
然而寂静无声。
黑压压的人群中,没有一人听从皇帝号召,站出来反抗。勇敢的心是没有的。
同时代发生在英格兰苏格兰的民族史诗,勇敢的心,并没有发生的遥远的东方。
是民族的差异吗?曾经的秦汉时代,他们何其勇武自信,他们开疆拓土,无往不利,将然而现在,这个民族中的大多数已失去魂魄,如将死之人,苟延残喘!等待被不到自己人口百分之一的野蛮人所征服。
“朕要招魂。”
“皇上,鞑子火炮就要到了!小心!”王承恩忐忑不安道。
朱由检不再说话,丢下喇叭,颓然坐在地上。
这个民族,遭受的苦难太过深重,一部《二十四史》,就是吃人的历史,上下几千年,每过三十五年,便出现“大饥,人相食”。
在朱由检统治的大明,在华北,无时无刻不发生着卖儿鬻女的惨剧,便是在北京城中,超过一半的百姓,只靠皇帝施舍的三碗稀米粥过活。
生于乱世,苟活已是奢望,遑论其他。
活着是唯一的意义。然正是因此,人们总是悲惨的活着。
“西叭拉!都听傻了?!平安道吃咸鱼的狗崽子!快驱赶明人填壕!快!“
”城上站着的是明国皇帝!逮住他,献给八旗主子,咱们就抬旗了!以后就都是主子了!”
宋仲鸭退回到阵中,对一群甲兵大声叱喝,这些朝鲜兵都来自北部平安道,喜食干鱼,所以有“平安道吃咸鱼狗崽子”的绰号。
权力是春药,宋仲鸭取代都俊明成为新任统制公,一夜之间,由军中男·妓变为统帅。
对满清主子感恩戴德,长久的性·压抑,让这位人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统制公唾星飞溅,操起马鞭抽向身前迟疑不定的甲兵。
“西巴拉,快上!”
朝鲜兵被这鞭打惊醒,像狗一般咆哮着,各人露出锋利獠牙,转身用马鞭抽打明国百姓。
马鞭落下,明国百姓终于不再仰望棱堡,幻想皇帝率领大军杀出城来将他们救走,而是争先恐后往未知的死亡走去。
尘埃落定。
数千人承受着鞭打,如温顺的羊群,缓缓朝棱堡挪动。
“哎,”
默默注视这一切的太监王承恩发出低声叹息,朱由检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皇上,百姓让鞑子吓傻了,根本不听咱的话,再不开炮,鞑子盾车就上来了,”
王承恩视野中忽然闪出个瘦小身影。
他心头一震,举起望远镜朝那边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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