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拉拢
大周王朝，都城。
当细碎的阳光透过监牢墙壁上狭小的窗投注在中年男子坚毅的脸庞上，他浓厚的眉毛微不可见地蹙了蹙，恍若春秋几梦，此刻心绪长安乱。
过往如尘，尽随西风，他内心如血涌般激荡。
栖尽寒枝，却落得如今这般下场，心弦拨奏一曲壮怀激烈，谁能知此音。而此时天地寂寥，听得见他粗重的呼吸。他不由深深长长地叹了口气。
监狱走廊传来几声“踏踏”声响，显得极有节奏，男子耳朵翕动，看似憨厚的脸庞上升起一丝怪异的神色。
他闭着眼，却看得比谁都真切，不为别的，就为他是王朝曾经的顶梁柱，那位让敌将闻风丧胆的虎将唐剑！就为他境界深不可测，一剑撼动四方！就为他数十载官场明争暗斗，所以他比谁都清楚将要发生什么。
“我知道你会来，却没想到等了这么久。”唐剑淡淡说了一句，显得极为寻常，语气像是家长里短的叙话一般，他连眼睛都懒得睁开。
“呵呵，这可不像你啊，我的大将军。”来人冷笑一声，带着一丝张狂的得意，“怎么？孤傲一世的唐大将军也开始学会故弄玄虚了？”
“哼！我可不像某些人，勾搭外寮，结党营私，图谋不轨，罔顾伦常，实乃国家败类，社会渣滓。”唐剑脸上闪过一丝不屑，“不知王大人此来是何用意？”
“呵呵，”王及脸上没有一丝不快，他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微笑，显得极为猥琐，循循善诱道：“唐大将军，不劳你亲自编排本官的是非，百年之后，我等不过都是史书上几行字，何必在乎？再者说了，成王败寇，如今我是忠臣，你是反贼，这史书上会怎么写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奸贼，岂不知公道自在人心？当今陛下励精图治，正当好生辅佐，共建盛世繁华，你却痴想颠覆天地，以为我会不知？”唐剑一脸恨恨道。
他唐家世代忠心无二，他唐剑身为人杰，自然对王及的图谋有所察觉，只是苦于老贼行事谨慎，他抓不到证据。再加上他与王及明争暗斗多年，凭空在皇帝面前揭发，就当今那位疑神疑鬼的主儿，指不定以为他这是争宠之举呢。
“呵呵，你说你这牢坐得可够别致的啊，皇帝老儿把你打入监牢，你这一心却还想着忠君报国，当真是愚不可及！”王及一甩袖袍，一脸的鄙夷之色。
唐剑闻言，缓缓睁开紧闭着的双眼，眼眸深处闪过一丝精芒，脸上表情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变幻。
他淡淡地扫了一眼王及，看到了对方眼里浓浓的得意。是的，王及的确有着这个资格轻视于现而今的他。
他们二人明里争斗、暗里厮杀，数十年你来我往，若说之前的平衡局面尚属平手的话，那么如今，于他而言便是一败涂地。
几根柱子，一道铁门，门里门外，一个是忠心耿耿从无二心的反贼，一个是反叛之心昭然若揭的忠臣。命运像是开了一个玩笑。唐剑却笑不出来。
他眸子直直地盯着王及，看得对方忍不住后背一阵发寒。也只有在这一刻，王及才稍微想起，唐剑身为大将军的无双威势。
“怎么？”王及冷哼一声，故意提高了声音道：“将死之人，眼睛瞪得太大又有何用？以唐大将军的境界，这天牢竟能困住你这许久，真是匪夷所思。”
王及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暗暗关注着唐剑的一举一动，不放过他脸上的一点神色浮动。然而，他注定要失望了。
曾浴血边疆的战士，杀人如杀鸡，这份不动声色早已深入了骨髓，或许连唐剑自己都没有刻意掩饰的心绪，然而外人就是无法洞知他的心情。
“王大人不用试探了，我们敞开天窗说亮话吧。”唐剑眸子深处闪过一丝冷笑，缓缓道：“无事不登三宝殿，王大人此来所为的无非拉拢唐某，抑或者拉拢不成杀人灭口罢了。”
“哼！”王及眼看唐剑不知不觉竟掌握了主动，刚要反驳，又被唐剑打断。
“不用急着反驳，”唐剑抬眼随意扫了他一眼，缓缓道：“听说，天煞盟的老巢被找到了……”
王及闻言双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身子一震，摇摇晃晃退后了一步，“你、你想怎样？”
半晌，王及方才镇定了下来，身子却像泄了气一般，显得有些颓废，语气里多了一份严肃，“唐剑，这次入狱是我陷害你没错，但以当今陛下那多疑的性格，你往后必难当重用，不如……”
说到这里，王及神色中方才多了一丝神采乃至整个人仿佛从颓废中再次复苏一般，他双眸熠熠发光地盯着唐剑，在等一个答案。
“不如你我联手，”唐剑一语道破，眸子深处的不屑之意更浓了，言语之中却多了一丝调侃，“王大人，这是否你之所想？”
“哼！”王及冷哼一声，道：“唐剑，你不要油盐不进，我也不怕告诉你，天煞盟虽然被端，但本官在朝中根基未动，而且天煞盟盟主安然无恙，只要他在，天煞盟那些无关紧要的手下不过是炮灰罢了。死再多，又有何碍？”
“若果然如王大人所言，”唐剑站起身，背对着王及，目光深邃，从墙壁上狭窄的窗户望向外面，他负手而立，不咸不淡地道：“那么又何必前来拉拢唐某？”
他这话一说，两人之间陷入了一阵沉默。半晌，唐剑缓缓转过身子，对着王及道：“王大人诚意不足啊！”
“哦？”王及的双眸中掠过一丝沉思色，随即泛出一抹喜色，道：“唐大将军此言，我是否可以理解为，此事还有说道？”
“那得看王大人的诚意如何了？”唐剑长叹了一口气，“我唐剑也不是愚忠之人。耿耿忠心数十年，为我大周皇室浴血奋战十多载，不避刀光剑影，驰骋厮杀，连性命都是可以舍弃。而今，却因一封伪造的书信、几句疑窦丛生的栽赃而获罪，哈哈哈……”
说到这里，唐剑不由大笑出声，状若疯狂，仿佛要把这些年来的抑郁都是一口气抒发出来。
王及看着素日里云淡风轻傲然一世的唐剑竟也有这般情状，又听了他的话，神色间闪过一丝疑虑以及几分得意。
看来此番天牢一行，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嘛。
他却没有察觉到，唐剑笑声中隐藏的一丝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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