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己的小命就保住了。
可是她区区一个外来的小子,刘备为什么就笃定了让她来掀开这口黑锅?这帮谋士凭什么信她?
想来想去,唯有一条:她的老本行。
刘备终究是从来没有忘记过她当初,在江上春宴所发的豪言壮语。只是他为何要当众逼着她讲出来?
唯有庞统没有动,一直端坐席上,只是双眼熠熠生光,凝神落于董真脸上,没有放过她丝毫神情变化的细微之处。
“喊打喊杀尽可不必,”董真立于堂前阶上,对于堂中众人的森森杀机恍若未见:“董某只问一句,便是杀了董某,令益州出了一口气,令使君又重获看重,使君能顺利进入益州,然后又能如何呢?”
她扫视了众人一眼,露出嘲讽的笑容:
“做同姓家奴,只到终老?”
众人齐齐变色,不但是伊籍,又有两人失声喝叱出来:
“大胆!”
“同为宗室血脉,谁又比谁更高贵些?刘璋父子在益州多年,坐拥山川之险、地土之沃、锦绣千里、金帛无数,却连烧到门口的战火都挡不住。若是易地而处,益州主人是刘使君,试问逐鹿天下,又有谁人能挡?”
董真的话,说得又冷又快,却自有一番令人沸腾的热血。
当然,对于这群老谋深算之人,仅有热血是不足令他们心动的,还有实力。
当即有人冷笑一声,还是先前喝叱她的二人之一,也是个中年大叔,长相甚美,颌下蓄三绺美须,比起伊籍似乎还要讲究一些。不过他的话可不甚美:
“空口白牙,大言炎炎!”
谈起天下大势,丈夫逐鹿之能,这谁都会说。若不是图谋着那微薄的希望,他们又怎会商议同意刘备率兵入蜀,为他人之炮灰?
可是实力!实力在哪里?
刘备郑而重之地带来这个倨傲得不肯退后一步的年轻人,他又有什么实力?
“我有钱。”
董真语气笃定,看着众人蓦地瞪大的瞳目,补了一句:
“现在没有,可是将来有很多很多钱。”
她再不理那些人,却向刘备一揖:“事实胜于雄辩,董某前来,原本就是想要邀请使君出门……呃,踏青。”
时近黄昏,天边霞云如火似彤,映得山川河流亦仿佛镀上了一层金红之光。在这样的时辰出来踏青,当真也是前所未有之事。故此那旌旗飘拂、车马如龙的车队,一路行来,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浩浩荡荡的车队,在堤边停了下来。远处阆水奔波如碧玉之带,泛出清绿的华光,近处的桑林不过数日,那些嫩绿的桑叶已又长大了不少,此时经风一吹,哗哗作响,满眼皆是悦目的新绿。
伊籍本就一直不以为然,只是刘备坚持要随董真前来,他才迫不得已从之。此时不禁再次皱起了眉头,斥道:“这不过是桑林,虽是葭萌最大的一片桑林,却其产出之值,亦远远不及你所说之价值。无知小儿,当真是大言欺人!”
“君出自世族,不通农事稼穑,还是少说少错的好!”
董真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她的耐心实在有限,不耐烦听这些人的嘴皮子功夫。
伊籍几乎被顶得一噎,却见董真已跟刘备说上了话:
“这桑林出产,并不算怎样丰厚。然料想到秋茧结出之时,这片桑林就大大有用了。”
她指给刘备看远处一堆忙忙碌碌的人,房舍的雏形已初步可以辨认出来,并非高楼华厦,而是数排宽敞的平房:
“那里是董某令人建造的新织室,当然蚕房染坊亦在其中,可以说是一条龙的流水线制作厂房。使君可曾看出什么蹊跷?”
一条龙什么的,刘备大概还是懂得过来。他凝神观察了片刻,答道:“堡垒雄伟,较之寻常织室似乎更为险要。啊,似乎房舍过多……”
刘备的故乡虽不是以蚕桑闻名,但是两汉是农业社会,所谓男耕女织,蚕桑之业在广大乡间是随处可见的。
所以他还是大致知道规模的。便是锦城附近的蚕桑大户,也不过是十余间蚕房,每间房有百余张放置蚕纸的方架罢了。眼前的这个初成规模的房舍群落,却分明有着上百间的平房。加上壕沟、僚台、堡楼、馆舍、起居室在内,俨然是一个样样齐全的庄园。
“使君明鉴,虽说去岁蜀中大旱,桑叶减产。今岁又遇雷火下击,将桑树损失大半,且锦城之中又流行一种疫病,蚕儿大量死亡,故此对锦绣之业大有影响,但今春我们是来不及了,若是使君能保住葭萌只到秋末,则董某就可以囊括巴蜀一半以上的蚕桑!难道眼前这片景象,不是活生生明晃晃动人心的亿万金钱么?”
刘备惊遽地回过头来。
先前董真说过这类似的话语,他不以为然。他见过不少谋士投奔新主,无不是舌桀莲花,夸大其辞。但眼下见到董真建造房舍的规模,却相信她言出有据。
别的不说,单说见识过她在离云别馆中的那些准备,甚至是那些难得的器械弩箭,他便知道她从来都是不做无用之事,且走一步,往往看到了之后的两步、三步甚至更远。
她既敢建这样一座庄园,那她所图之事,绝不是眼前这片桑林,也绝不会只是小小的葭萌。难道真的是象她所说,可谋天下锦绣?
想到那俨然是黄金代名词的锦绣织物,若当真成了自己囊中之物,该有多么丰厚的资财,又会得到多大的助力,刘备便觉心怦怦直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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