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令雁寒雪亦感到厌恶的,是纵使如此,在见到女子的那一刻,自己的心脏依旧会疯狂鼓动。
一如往昔。
父亲说的是没错的。他这样想。
死的合该是自己。
怒火与怨憎一日一日灼烧着他的胸膛。
拨云见雾后的真相,只让他觉得荒谬而可笑。
几百年前,冥界局势还并不明朗,尊皇底下各个藩王早已蠢蠢欲动,却因互相牵制,互相制衡而无人敢轻举妄动。
直至玄瑾横空出世,凭借着一身堪称恐怖的修为而在冥界声名鹊起,无人知晓他究竟从何而来,只知他狠辣无情,手腕了得。
不久后,他便凭借在枯骨山一战,以一己之力胜万众魔兵而名声大噪。自此,原本属于冥界三大门派的蜀黍门逐渐衰弱,玄瑾亦在此刻乘风而起,顺势创建了九西宫。
尊皇在此时宣布退位,众人哗然,而彼时雁父已对玄瑾有三分忌惮,联合其他几大门派,暗自打压九西宫。只是当时九西宫以玄瑾为首的十二分宫宫主无不修为高深,竟隐隐有与雁父一派分庭抗争之势。
玄瑾身旁的“影刃”空言,接近雁寒雪只不过为了伺机刺杀幽冥城城主。
只是他的父亲身为幽冥城城主公务繁忙,又十分警惕小心,空言便将目标转而放在了住在幽冥城偏宫的自己身上。
所谓的初见,不过是少女精心策划的一场圈套,只是彼时少年心思纯澈,哪里想得到面前少女一颦一笑都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
雁父在夺取冥界疆域云银河一战里,因听到独子濒死的消息心神恍惚而落败,痛失数十万大军与封地。
玄瑾顺利夺得尊位。
不知是什么缘由,面对雁寒雪的处处刁难报复,玄瑾从未回应,他似乎知晓这些,甚至纵容着他的报复,还将空言送到了他的面前。
“你这是什么意思?”
“主子让我过来赎罪。”
空言淡淡说道。
“从前一切不过是我一人所为,与主子无关,还望您不要迁怒于旁人。”
雁寒雪只觉得心冷,冷得指尖发寒,浑身战栗。
良久,他讥诮地笑了:“你这样为玄瑾当牛做马,甚至连自己都可以舍弃,他不过将你当成一条狗罢了。”
空言静静地看着他,经年累月被恨意焚烧的青年显得十分面目可憎。
女子微微垂下眼,语气十分淡然自若:“您说的没错,我原本就只是主子的一条狗。”
“主子救了我的命,这是我应该还的。”
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雁寒雪破天荒地感到了无力,他沉默良久,也只是咬牙切齿地骂道:“你该死。”
“那您就杀了我吧。”女子将匕首放到了雁寒雪的手里,目光平静:“如果这样您心里可以痛快一点的话。”
雁寒雪扔掉了匕首。
“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地解脱的。”
“绝对不会。”
他说到做到,断了女子的经脉,使她不能运功。也时常会寻些稀奇古怪的汤药让她喂下,那多半是些很折腾人的毒。
虽不至死,但总是不好过的,有时候疼得猛烈,雁寒雪都能看到空言手指上的伤痕。
那是生生掐碎了木头,木屑扎到皮肉里断在指甲上都察觉不出的疼痛。
青年此时便会不自觉想起,从前的少女是很怕疼的,哪怕是不小心撞到了什么地方,一点儿泛红的痕迹都能让她眼泪汪汪的。
他只要一想起,就觉得厌恶,觉得心脏疼痛难忍。
原本的甜滋滋的糖腐坏了,变成味道古怪的东西。青年原本应该对此厌弃,可他知晓自己是放不下的,如同知晓那糖里裹得是毒,可因从前便咽下了,早已和骨血融为一起,纵使是疼痛的,也依旧难以拔除,无法痊愈。
雁寒雪总会故意带些善妒的美貌女子回来住下,以一种沉默甚至是故意放纵的姿态容许她们去挑空言的刺。
在无处可以发泄的深宫里那些女子因乏味的时光而扭曲,她们会用各种千奇百怪的方法故意去折磨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
在冰天雪地里空言光着脚在池子里摸索寻找那些女子故意丢进去的玉镯,嘴唇冻得发紫。
可她表情依旧是冷淡的,长睫微垂,看不出喜怒。
那些女子见她不反抗便觉得她好拿捏,雁寒雪自是知晓深宫中的女子是有多怨毒的,但他不在乎,甚至乐见其成。
有人故意寻了她的错处,剜掉了她的一只眼睛。
雁寒雪依旧不去管,空言也从不曾与他说。
她总是逆来顺受,沉默寡言。
好似万物皆不能入她眼。
而她愈是这样,青年便愈是发恨。
她总是淡淡的,不说话,时常是低头沉思的神情。
那样沉闷又寡言的模样总是让雁寒雪恍惚地觉得从前那个活泼生动的少女,只不过是少年时的一场梦境。
故而梦醒便散了,只余下冰凉的现实,是支离破碎的模样。
他原以为女子永远会是这样冷若冰霜甚至于无动于衷的样子。
直至有一次他喝醉了,踉踉跄跄地来到她的住处。
空言看着他,似看着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雁寒雪只是微微一笑:“我们……还未洞房花烛夜的吧?”
她终于显露出震惊甚至令他难以理解的惶恐神色。
青年似终于揪住了对方的尾巴一般,寻到了她的弱点。掐着女子的下颚,给她灌下了酒。
空言挣扎着,然而不过一会儿便逐渐瘫软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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