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徐送来一阵暗香,青年踏上玉阶,仰头去看这开得繁盛的海棠树,殷红如血,簌簌而落。
滚滚仙烟没了他的衣诀。
“舅舅,司萸说你失忆了。”白衣少年几步跑到他的面前,抿紧了唇:“你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吗?”
对方一身绫罗白衣,玉腰带,云头靴,金冠束发,嵌了颗偌大东海明珠,堪称贵不可言。
青年打量片刻,目光扫到对方腰间的龙形青玉诀,略一沉吟。
似乎曾听姑姑提起过……自己有个东海的侄儿。
“你是……司鸣允?”
少年眼眸一亮:“舅舅你还记得我?”
司遥摇了摇头:“只是听闻自己从前有个侄子。”
司鸣允眼眸黯淡下去,他沉默了很久,小心翼翼问道:“舅舅,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在冥月河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不记得了。”青年伸手去接那落下的海棠花,
殷红颜色衬的他五指似玉,他垂下乌黑眼睫,淡淡问:“为何你对冥月河战役如此关心?”
少年咬牙说:“不……”
“那个雏鸡明明答应了我要做我的师傅。”司鸣允眼睛一下子红了,他粗鲁地用袖子擦了擦,又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既然舅舅不记得了,那便算了。”
“雏鸡?”
这两个字从他心头一掠而过,似石沉湖潭,激起层层涟漪。
司遥蹙起眉来。
“无事无事,我信口胡说的,打扰舅舅了,您好生养伤。”
司鸣允显然不肯多说,只行了个礼,便又匆匆走了。
过了良久,司遥才摸了摸自己手臂上伤痕,虽然隔着层层布料,但这伤痕依旧清晰,甚至牵扯起丝丝缕缕的隐痛。
他抚摸着伤痕,喃喃将这两个字念了出来——“宫翟。”
他心口蓦然一痛,而后便是无穷无尽的空茫。
这两个字显然是被他自己刻上去的,每一笔每一划,都浸透着绝望的气息,伤痕深可入骨,久久无法愈合。
自己为什么要刻下这个名字。
青年努力地回忆,可一切只是徒劳无果,空茫虚无。
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身着青衣的貌美女子走了过来,一脸担忧:“遥儿,怎么了,可是伤口又疼了?”
司遥问:“姑姑,你可知道宫翟是谁?”
司萸面色一沉,冷冷说道:“什么宫翟,我从未听过此人,又是谁在你这里嚼舌根子了?”
看着司萸有些愤怒至狰狞的面庞,青年别开眼。
宫翟二字在姑姑这似乎是个禁忌。
“没有谁,只是我觉得这个名字好似十分熟悉。”
“我想知道他究竟是谁。”
女子脸上青白交错,最后叹了一口长气:“遥儿,既然你已经忘记了,那从前的事情对你而言又要什么重要的?刨根问底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司遥沉默了,他看着手中的海棠花,一点点蜷缩起了掌心。
花瓣被揉碎了。
像碎裂不成人形的尸体。
他垂下眼睫,不知自己为何会生出这样莫名的联想。
“我只想知道他在哪里。”
司萸看着他,眼中有痛惜,有愤怒,有恨铁不成钢,最后她看见了青年苍白的面容,瘦削,消极,沉寂,而又固执。
他眼中没有光,只有一片瘴气弥漫的荒地,阴冷又黑暗。
她沉默了,忽然觉得对方有些陌生。
“若你真想知道他在哪里,便去问那凤族宫珏吧。”
女子说完便走了,她怕自己再多留一会儿就忍不住会落下泪来。
司遥去了凤族领地,十二金莲盛开,烟雾缭绕,玉池底浮光跃金,静影沉璧。红色锦鲤互相嬉闹游戏。
司遥怔怔看着金莲,忽然想起云上间青莲似乎也是开得如此繁盛,却在昨日一夜谢尽。
青莲?
恍惚间,他似乎看见了一道身影,红衣飘摇,仿佛飘动的血雾,站在自己面前。
他张了张嘴,青年想要看清对方的面容,想要知晓对方说了什么。
可他耳畔只有巨大的轰鸣声,如同携着滔天海浪卷来,将他的头颅打得四分五裂。
司遥低下了身子,良久,才抬起来。
他的额上已经满是汗珠。
布满绯红云霞的天边划过一道青影,嘹亮一声啼叫,化为一位青衫男子,端端正正站于他面前,恭敬行礼:“凤族青鸾参见陛下。”
司遥挺直了身子:“不必多礼。”
他脸色很苍白,仿佛大病初愈,摇摇欲坠。
那男子看着他,心中叹了口气:“陛下不如进来坐坐?”
司遥也不推辞:“那便有劳了。”
青鸾沏好了茶,轻轻放到了他手边,微微一笑:“不知陛下今日来亓影宫所为何事?”
司遥端起了那杯茶,吹了吹,并未喝下。
他的头还是很疼。
“凤族宫珏可在此处?”
青鸾摇了摇头,歉疚说道:“族长近日身体不适,回凤族封地了。”
青年勉强打起精神:“哦?为何会身体不适?”
青鸾便叹了口气,道:“自是因为那从前被赶出凤族的玄离上仙了。”
“族长知晓玄离上仙死于冥月河一战,尸骨无存之时,当场吐出了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玄离上仙是凤族宫珏何人?”
青鸾此下终于忍不住露出惊讶神情:“陛下,你……不记得?”
司遥便笑了笑,点了点自己的头:“自打我从冥月河回来,从前的所有记忆便消失了。”
男子沉默了一会儿,才说:“玄离上仙便是族长的嫡子。”
凤族宫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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