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悲以后可是要好好照顾它，毕竟师娘把它交给你了。”
莫悲心烦意乱地点了点头，已经不太能听得进去柳霜庭在说些什么了。
对方和他的距离很是微妙。既让莫悲有种浑身汗毛直竖地被侵犯的感觉，又没办法大声地呵斥出来。毕竟他和师父，师兄，都有过这样距离的相处呢。
如果师娘今天只是为了这只小老虎，现在应该可以走了吧？
莫悲很没良心地想着，手指不自觉地摸了摸师兄给他的剑穗。
理所当然，柳霜庭的眼光也跟着落在了这个小礼物上。
“这是白烨的剑穗吧？他一直带在身边，什么时候给你了？”
师娘这么问着，稍稍直起身子，给莫悲留了一些喘息的空隙。莫悲迫不及待地吐了口气，又往相反的方向缩了缩。
他又紧张又害怕，但还是掩饰不住语气中的羞涩高兴：“是的，这是师兄送给我的！师兄说让我好好练剑，以后自己保护自己。”
“这还真像白烨会说的话。不过练剑可是很辛苦的，有师娘师父在，以后谁欺负你，你就找师娘出头，不好吗？”
莫悲认真地摇了摇头：“不行不行，我一定要好好练剑。我和师兄说好了，如果再偷懒，他会生气的。”
哼，生气？
莫悲来山上好几个月了，柳霜庭就没见过这小东西努力的样子。没成想只是因为大徒弟一句话，对方就要开始努力了。
还真是感情深厚。
这两天，柳霜庭没来找莫悲，全在和山后那两只白虎纠缠。那两头老虎早就开了神智，原本就警惕，最近生了幼崽，就更加小心了。
柳霜庭先是在山上的森林里找了他们一宿一夜，好不容易找到了，母虎带着小崽子逃命，公虎留下来，用命拦着柳霜庭。也还好这只畜生还没到化妖的境界，就是只比较厉害的畜生，柳霜庭受了点儿伤，还是解决了。
想想那只老虎死时的眼神，真有些通人性呢。
柳霜庭很快就找到母虎和小老虎，原本他也懒得杀母虎。可是看着小老虎依偎在母亲身旁，他突然一阵烦躁，便下了死手。
死了也好，免得小崽子在莫悲身边，还想着自己的娘，要是哪天偷偷跑回来，便就头疼了。
柳霜庭要这头小白虎，心思也很简单。他看莫悲发觉池塘里的鱼没了之后，一直有点沮丧，想想对方来找谢天盈，多半是依在池子旁边逗鱼玩儿，就猜到莫悲该是挺喜欢小动物的。
莫悲喜欢什么，柳霜庭便愿意给莫悲什么。只要对方乖乖的，听自己的话，只在意柳霜庭一个人，那他所有的付出就都算有回报了。
为了这个讨喜的小玩具，柳霜庭的胳膊上还留着几道抓痕。他这么费尽心思，莫悲得了，却还没有白烨随手给他的一个小玩意儿高兴。
“师娘有些不高兴呢。”
柳霜庭这么说着，把小白虎拎起来，扔在了地上。小老虎吓了一跳，毛都炸了起来，以为他又要做些什么，嗷呜嗷呜叫了两声，抱着莫悲的脚，藏到了床底。
“师娘。”
莫悲也吓坏了，如果可以，他也想和小白虎一样，钻到床底，就不用面对这个可怕又好看的师娘了。
“我为了救你，杀了马则良，也是冒着生命危险，为什么莫悲就不能心疼心疼师娘呢？”
莫悲胡乱地挣扎了两下，来不及发出一声悲鸣，就被柳霜庭按到了，对方笑着，俊秀的眉眼微微弯着，连天玄城初春的柳叶，都没有师娘的眉眼好看。
可师娘的手，却攥得莫悲生疼。
“你受了欺负，师娘给你报仇。你受了伤，师娘给你最好的药。你喜欢小动物，师娘也给你找来了，莫悲怎么还是不懂事呢？”
柳霜庭靠了过来，莫悲闻到对方身上好闻的竹叶的味道，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他虽是很害怕，可嘴巴却比脑子反应还快，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师娘，你受伤了吗？”
对方的动作一下子停了，连死死攥着莫悲的那只手也松了下来。莫悲赶紧爬了起来，怯生生看了一眼柳霜庭的表情，发觉师娘眉眼弯弯，似乎很愿意听到这句问话。
对方把自己的袖子揽了起来，莫悲看见在师娘白皙结实的胳膊上，有两道狰狞的伤口。伤口已经不流血了，皮肉泛着白，向两边裂开，莫悲倒抽了一口气，问柳霜庭：“是前几天受伤的吗？”
“不是，不过也这是为了你受的伤。”柳霜庭笑眯眯地回答，还怕莫悲看不清楚似的，转了转胳膊，让对方看了个分明。
一定很疼。
莫悲看着柳霜庭的伤口，自己的胳膊也觉着一阵发疼。他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想多关心关心师娘的伤势，看看对方的笑颜，又把这句话吃进了肚子里。
他虽然不聪明，可也不傻，明白柳霜庭是借苦肉计让自己心软呢。
“师娘……”
莫悲捏了一下师兄的剑穗，弯下腰，把小白虎又抱了上来。小老虎趴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扒着莫悲的衣服，爬上了他的肩膀，缩在了他的背后。
“我知道师娘喜欢我，可我……可我喜欢师兄。”
莫悲紧紧盯着柳霜庭的双眼。娘亲教过他，和别人说正经事的时候，一定不能畏畏缩缩，这样对方才能把他的话听进耳朵里。
可是师娘……
柳霜庭的眼睛黑白分明，里面永远盘踞着无尽的温柔和恶意。莫悲每次都害怕多看这人几眼，就又看出几分残忍出来。
他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少爷，在自己身边发现一个恶人，莫悲会比对方还难过呢。
“师娘是师父的道侣，我也不喜欢师娘，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你不喜欢师娘？”
柳霜庭轻声反问道，他深色的瞳孔微微放大，似乎很是惊讶。
“你不喜欢我？”他又问了一遍：“师娘对你不好吗？”
莫悲赶紧摇头，他正要和对方说些什么道理，便听柳霜庭道：“既然不是，那便是莫悲不懂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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