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哭声的蔓延，低沉的情绪开始在人群中蔓延，李天成连忙喝止道：“大好的日子，哭什么？”
柳鸿远笑了起来:“无妨，坚持到今天，大家都辛苦了，众将士的情绪需要发泄，柳某在此谢过众位兄弟。“
众将没有想清楚柳鸿远的目的，想不清楚的事情索性就不去想了，众人不仅纵声欢唱，还放开了吃喝。
汉军驻地只是一个小村，村中的存粮并不多，由于大量伤亡和将士的逃亡，村中的粮食竟然支撑了败兵坚守了整整三天。
平日的军粮都保持着限量供应，难得这一次会大量发放，所以众人吃起来也毫无顾忌。
除了粮食，在宴会上更抢手的是酒品。
酒品的存量比粮食更紧缺。
平日里汉军倒也禁止将士们饮酒，一方面，饮酒容易误事；另一方面，比起饮用，酒品在处理伤口上同样拥有效果。
在柳鸿远的纵容下，众将士抢光了酒品。
当柳鸿远命令卫兵拿出自己的积蓄时，宴会达到了高潮。
卫兵一共拿出了四个大箱子，打开箱子，里面都装满了金银，是柳鸿远转战天下的积蓄。
在众将士被金银吸引的时候，柳鸿远朗声说道：“众将跟随我转战天下，不辞辛苦，柳某人身无长物，只剩下了这些财物，宴会结束后，我会朝着敌军守备最严密的西方发起冲锋，运气好，成功突围，弟兄们江湖再见，运气不好，也没什么，我败给的是上天，不是人力所能扭转的。”
“为了感谢大家的支持，这点心意，请大伙收下，就当是离别时的赠品，等我出发之后，大伙可以自行选择投降，我相信孙立德不会难为诸位。”
听完柳鸿远的讲话，当场有士兵大喊了起来：“我们不要金银，要和大王共存亡。”
柳鸿远目光严厉了起来，这是军令，执行吧。
他明白，军中将士确实有很多自己的死忠分子，但并非所有人都愿意与他共存亡。
就在宴会现场参加宴会的众人里，必然也有很多人已经下定了投降的决心，之所以没有逃跑，只是没有找到好时机而已，或许还有人希望寻找机会拿自己的性命充当立功的筹码。
柳鸿远并不会责怪那些心怀异心的将士，人性的本质就是趋利避害，柳鸿远也并不是对所有的将士都已经施以恩德，将士们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尽了本分。
柳鸿远的表现倒也不全是惺惺作态，当战事已经到达了这一步，哪怕是二心者，也已经提供了足够的忠诚，理应得到回报。
在汉军中，柳鸿远的指示是不能有丝毫折扣的，众将按照顺序来到箱子前，从箱子里取出金银。
看着将士们的身影，柳鸿远感觉有些鼻塞，不是因为将士们拿走了自己的积蓄，而是自己无法再与将士们共同驰骋沙场。
三百余名将士们领完金银之后，箱子里还剩下一些银两，柳鸿远没有收回，箱子和箱中的金银被放在地上。
柳鸿远随后从军中召集参与突围的将士。
这场突围其实跟送死差不多，柳鸿远需要的，只是一个能够壮烈出战的机会。
李天成第一个来到柳鸿远身边，越来越多的人集结在了柳鸿远的身边。
柳鸿远看向李天成：“天成，营地里的兄弟们，尤其是受伤的弟兄们，同样需要照顾，麻烦你留在大营里，辛苦一下，照顾一下这些兄弟们。”
李天成摇了摇头：“柳大人，今天这里没有铁壁军的将领，天成只是您的卫队长，兄弟们都是成年人，我相信他们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天成累了，希望柳大人体谅天成，让天成跟您一起出发。”
听完李天成的话，柳鸿远倒也不坚持，反而放声大笑，翻身上马，离开村子。
跟随柳鸿远的将士们也开始追赶主帅，在离开村庄的时候，有人扔掉了手中的金银。
受到情绪感染，越来越多的将士扔掉身上的身外之物，现场响起了大量重物落地的声音。
一些无法出征的伤兵选择自杀明志。
尽管柳鸿远没有要求将士们跟随自己，并且给将士们分发了奖金。
那些不愿意跟随柳鸿远出击的将士们虽然选择了留下，但也感觉到愧疚。
当汉军冲出村庄后不久，村外响起了冲锋号，号声响彻整个战场，在空旷的战场上，声音回响，经久不息。
进入村庄，看到赵哲尸体的瞬间，孙立德明白了自己老上级的良苦用心。
通过降兵，孙立德得知了名将的最后谢幕表演。
孙立德扪心自问，如果自己处在相同环境下，只怕不会像柳鸿远一样洒脱。
像柳鸿远说的一样，孙立德确实对汉军降兵采用了宽大政策，伤兵立即治疗，俘虏也全部赦免，就连张弘也不例外。
孙立德甚至命令属下将士寻找柳鸿远的家人，并不是为了斩草除根，而是为了抚养柳鸿远的孩子长大。
柳鸿远的冲锋虽然壮烈，却没有给河内军造成伤亡，为了保证围歼汉军，孙立德在汉军驻地附近部署了三道警戒线，汉军刚刚离开村庄就被河内军发觉。
柳鸿远冲锋的位置并不好，他突围的方向是有大量的弓箭部队，柳鸿远虽然身批甲衣，却已经没能躲过箭雨的射击，被射杀在了冲锋的路上。
李天成死在了柳鸿远的身边，这位柳鸿远的卫队长一支到死都护住了柳鸿远的尸体。
跟随柳鸿远冲阵的将士都有进无退，除了少数重伤未死的将士，其他将士都死在冲锋的路上。
孙立德厚葬了柳鸿远等人，安排人手救治伤员。
朔方郡的军务全权交给了姜文恺。
死去的人已经获得了解脱，活的的人需要继续统筹谋划。
河内军将士只是略作休整，孙立德的目光已经转移到了南方，王春最新的信使到达了孙立德的军中，使者带来了坏消息。
南唐入侵了，大量军队突破了河内郡的边境，朝着河内郡腹地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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