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汇演定在6月1日举办，还有不到一个星期时间给岑泧城练琴。
他把午休这段时间都空了出来，吃过午饭就回宿舍背吉他去体育馆练。
体育馆中午人迹罕至，足够安静，和教学楼隔着距离，不怕吵到午休小憩的学生，美中不足的是不通电，连个风扇都开不了。
岑泧城躲着太阳，沿着校道两边的树荫慢慢地走，远远地发现体育馆门口蹲着个人，他眯起眼睛仔细辨认，那不是顾雨泽又能是谁。
顾雨泽紧巴巴地缩在一角聊胜于无的房檐阴影里，手里呼哧呼哧地扇着把街边分发的广告扇子，另一只手拿着本文库书，在阳光下微眯着眼睛看得津津有味。
岑泧城真是服了他，拽紧了肩上的包带跑了过去。
顾雨泽听到脚步声抬起了头，见是岑泧城来了，马上露了个笑，脸庞在充足的阳光底下闪闪发亮。
“大太阳底下看书，眼睛还要不要了？”岑泧城来到顾雨泽跟前，微喘着，把他手里的书拿过来，对着他的头顶就是一敲，“不去教室冻空调，跑这里来蒸桑拿做什么？也不去里边等，外面多热。”
顾雨泽心虚地把书往旁边拨开，把脸露出来，嘿嘿笑了两声：“想听你弹吉他嘛就过来了，体育馆不是没电吗，顺便给你扇扇风。”
他举起手里印着兴趣班招新的广告扇晃了晃，薄薄的塑料片弯曲着发出僵硬的咔咔声。
这动作冒着可爱的傻气，岑泧城觉得好笑，把书递还给他，推着他的肩往体育馆里边走：“就这把小扇子还不够你一个人凉快的。”
“你别嫌它小啊，能扇风的都是把好扇子！”顾雨泽边说边晃手腕，扇子咔嚓咔嚓地发声抗议着岑泧城瞧不起自己，激动过了头吧唧一声，扇面和扇柄身首异处，一命呜呼。
打脸打得飞快，刚才还说要给岑泧城送清凉的顾雨泽对着地上的扇子尸体无语，旁边的岑泧城已经快把琴包笑掉了。
馆外知了叫得层层叠叠，一个赛一个地高昂，体育馆两面通透的落地窗子把喧闹阻绝在外，僻出一片寂静之所，阳光落满了一地的四边形光格。
顾雨泽盘腿坐在岑泧城右手边，一会儿目光落在书上，一会儿又情不自禁地往岑泧城的侧脸上飘。
岑泧城专心起来心无旁骛，顾雨泽不怕被岑泧城觉察到他过于直白的视线，肆无忌惮地用目光描摹岑泧城面庞的轮廓。
悸动好似沿着侧脸轮廓的曲线移动，起起落落，在眉峰倏然跌宕，滑过如湖水温柔深邃的眼眸，沿着笔直的鼻梁攀升到顶峰，再落入唇瓣处柔软温润的曲线。
顾雨泽不自觉地前倾身子，想拉近距离看得更仔细些，想知道他嘴唇那里是怎样的质感。
直到手臂触碰到琴箱，岑泧城右臂的肘部轻轻抵到了心口，顾雨泽越线的冲动才和戛然而止的琴音一起猛地顿住。
岑泧城感觉吉他被人轻轻顶了一下，肘部碰到了柔软的布料，他转头，一下子撞进顾雨泽的眼里。
两个人之间距离有些太近了，但岑泧城顾不上想这个，顾雨泽看他的眼神太亮，像是日光闪耀的斑驳湖面，带着些憧憬和向往。
馆外持续已久的喧闹蝉鸣终于偃旗息鼓，空气中只余下几丝飘远的飞鸟鸣响。
没有人知道在此时此刻有两个离得很近的人同时屏住了呼吸，心跳速率趋向一致地急促，眼里都倒映着彼此的虚影。
岑泧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忘却如何呼吸，他回想起在不久之前夕阳下的球场，面对着说着要陪他有始有终的少年时，也有着相似的真空感。
顾雨泽眨了下眼睛，忽然凑得更近，岑泧城喉咙发紧，想提醒他控制一下距离，却听到顾雨泽问他：“想吃冰淇淋不？”
岑泧城：“……？”
“我想吃香芋的。”顾雨泽放下书本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你还是哈密瓜味对吧？等我回来。”
顾雨泽说完就往外跑，风似地，不等岑泧城在背后喊住他。他带着浑身上下往外冒的热气冲进阳光底下，暗自后怕，只差一点点就要在岑泧城面前融化了。
被单独留下的岑泧城还没反应过来，窗外的蝉鸣又开始响了，高音不断地撞击耳膜，叫得他心烦意乱，刚背过的一段谱全乱了。
隔天午休顾雨泽因为部门有会议要开没有跟着岑泧城，岑泧城独自练了一中午，已经能把曲子完整无失误地弹下来，就是身边少了个人，他反倒有些微妙的不习惯。
下午放学，岑泧城来到阶梯教室和刘梦佳碰面，偌大的教室里，刘梦佳一个人坐在最前排中间的座位上，有种说不上来的孤寂和空荡。
岑泧城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走进去，扫了教室一眼发现确实只有刘梦佳一个人的书包，问道：“今天章谦没有来吗？”
刘梦佳摇摇头：“他忙死了，最多之后验收一下节目效果，不然不会过来了。你旋律练得怎么样？先弹一遍听听看？”
刘梦佳想替岑泧城架起谱架，岑泧城摆手示意不用。他取出吉他调整好姿势，熟练地把理想三旬的旋律过了一遍。刘梦佳抱着手臂听完，点点头表示还可以，让岑泧城试一下合个人声。
一遍下来感觉还行，两人交流了一下需要改进的地方，教室的门板忽然被叩响了。
敲门的人也没有等屋里的人许可就走了进来，似乎敲门不是出于礼貌，而只是一道通知。
岑泧城打量着来人，是个不相识的男生，长得秀气，有股书生的温润气质，但对上他的那双桃花眼，却能看见不加掩饰的审视，还掺杂着些许的排斥和敌意。
刘梦佳显然认识这个人，男生走进来的一瞬，她便不耐烦地说道：“你来干什么？”
男生收敛了看向岑泧城的不善目光，朝刘梦佳露出一个笑来，“当然是来慰问你的。排练得怎么样了？”
刘梦佳没搭理他的问话：“你最近不是要准备竞赛吗，还有时间在这里瞎晃悠？”
“也不是每分每秒都在搞竞赛。”男生轻笑两声，语气无奈，“就过来看看你，我走了。”
男生真的头也不回地出了教室，岑泧城莫名遭了几道眼刀，满腹疑问只有刘梦佳可以解答，于是朝她投去了询问的视线。
刘梦佳却好像陷进了自己的内心世界里，抱着手臂垂着眼睛久久不说话。过了一阵她才抬起头来，盯着岑泧城劈头盖脸来了一句：“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岑泧城心里浮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你问这个做什么？”
刘梦佳严肃地说着让岑泧城听了脑壳一阵疼的话：“那你来当我男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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