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受极了，他对景相宁说过他心底那些莫名的恐慌和压抑，他没能从景相宁这里得到安慰的只言片语，而是只会这样强硬地塞给他一些东西，物质上的，以为他就该像条狗一样摇着尾巴表示很开心，而他真正开口了，提出想要的，景相宁却始终不给他一个准话，还再次强调交易来提醒他他的身份。
车流堵了很长，他走着走着就不想走了，停下来，望着前面的路，找不到方向，眼泪源源不断流出来，越擦越汹涌。
他以为不论以什么方式，他总会赢，但他现在不确定了，曾经景相宁给他描绘一张蓝图，可现在也是景相宁让他觉得，到最后他可能会一无所有。
…………
景相宁在车内，视线被前面的车子遮挡，看不到严笙背影，他烦躁地扶了一下额头，降下车窗，摸到烟点了一支。
严笙说对了，这就是现实，属于他的，形同于自掘坟墓的现实。
在遇到严笙之前，他其实并没有想过会和谁共度一生，也许是因为他的过去，无论是在哪里，身边有谁，哪怕是在人群中，甚至是偶尔众星捧月地在聚光灯下万众瞩目的时候，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孑然一人。
所有热闹的风景眼前过，那都不属于他，身边的人越多，这世界越嘈杂，那种骨髓深处的孤独感就会凸显出来，棱角分明。
他没有什么自怜的情绪，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但他有责任，陶万熙就是他的责任，陶万熙想要和他永远在一起，那就在一起吧，他觉得可以接受。
可是在遇到严笙之后，一切都变了。
这些对他来说理所当然顺理成章的事情，全都变成了肩头的负担，压在心口让他窒息的石头。
他想把严笙留在身边，本来他以为很容易，他手里握有严笙的软肋，他没有什么好怕，可是现在，他不确定了。
他人生中少有迷惑纠结停滞不前的时候，可现在就是。
他不知道该拿严笙怎么办，放，不舍，不放，好像已经很难走下去了，和陶万熙的婚事甚至还没有确定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举步维艰。
严笙看起来很痛苦，他即便想哄严笙开心也做不到，他无法取悦严笙，他觉得严笙变了。
烟气散的很慢，由着降下的车窗流淌过来的空气里面带着汽车尾气的难闻味道，他唇间火星一明一灭，看见严笙已经折回来。
严笙低着头，拉开车门去拿自己的包。
“我要去上培训课，景先生，你自己开这辆车走吧。”
全程他并没有抬头，声音也无异样，景相宁愣了两秒，突然扔掉烟俯身抓住他刚拿到包的手。
他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开，景相宁的力气变大，一下子把他拽进车里面，又攥了他下巴，迫使他抬头看他。
他的眼眶红肿，明显是刚哭过了。
景相宁的手无意识收紧，心口如同刀割。
严笙看着他，抿唇，一脸倔强，却说不出话来。
景相宁足足愣了好久，才抬手一把将他抱到怀里，心跳的慌乱，“哭什么？”
“能不能不要去见他？”
话出口，他才意识到，他说出来了。
这个他以为自己问不出的问题，其实也就这样问出来了，从出口就变成了负担压着他，在等待回答的几分钟里面，他像是一个等待被判刑的囚徒。
然后，他听到景相宁说话。
“严笙，我和万熙……”
景相宁停了一下。
“要结婚”那三个字，终归还是没能出口。
他换了说法，“我和他是恋人的关系。”
严笙心口一片凉，等待最是难过，到被判了死刑，还好，没那么焦灼了，横竖都是这一条路，他惨淡地扯了扯唇角，下巴抵在景相宁肩头，他还在景相宁的气息里，可不在景相宁的世界中。
他讨厌陶万熙是他的事情，而景相宁喜欢陶万熙是景相宁的事情，除了天意弄人之外他想不到别的解释，那些温情假象都被撕裂，他想方文说的是对的。
脑子有病才会陷进去。
他深吸一口气，安静地推开景相宁，“我真的要走了，不然我上课会迟到，你知道我不能迟到，我不能落课，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在华庭呆多久，我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他的表情已经很平静，景相宁沉默着放开他，看他取了包，然后下车，慢慢走远。
严笙想要的答案他一个也给不了，他留不住，他好像已经看得到结果，他们只能背道而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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