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监神色犹豫，似乎是有些心动，“可问题是，景总给非专业的造价外包公司批的价格就是十五万……”
严笙迟疑了几秒。
脑海中电光火石想到很多。
最后定格在景相宁那句意味深长的话上。
景相宁说，才刚开始。
也许他就是垂死挣扎，可他不能放弃挣扎，他不甘心就这样认输。
他说：“您要不试试重新打外包预算报告？毕竟这样不管怎么说都比去找之前的合作商更省钱，我们的造价师资历也没有问题，对华庭来说这是很划算的，您应该也清楚，真要压到十五万那个价格，就算是非专业的外包公司也做不了，除非在人工上缩减，但那样势必会影响到结果，造价预算在工程中有多重要，我不说您也应该明白，我可以和您保证，前海在这一点上绝对不会有疏漏。”
总监欲言又止，有一瞬想要严笙自己去找景相宁谈，然而严笙离开之后公司谣言丛生，他或多或少有所耳闻，又摸不清严笙和景相宁之间究竟什么关系，只深深看了他一眼，见他面色诚恳，想了想，才说：“我考虑一下吧。”
毕竟严笙以前在这里工作的时候，在工作上的态度也是受人认可的，且他这番话说的在理，总监也有了些自己的考量。
“其实本来我就没想找前海，所以我对那个批下来十五万的预算也没太在意，因为我觉得前海肯定要被淘汰，我们早晚是要找以前的固定合作商，不过你说的有道理，我会试着和景总谈谈。”
顿了顿，又皱眉，“但是结果真不好说，景总现在在工作上比以前更严苛，已经批了的预算再让他重新审，难度也大，我只能说试试。”
严笙微微松口气，多少算是一点希望，他点了点头，“谢谢总监。”
从总监办公室出来，他和方文大概说了一下情况之后就离开了。
走出华庭总部大厅，他脚步又变得沉缓。
和景相宁对抗不是个明智的决定，他很清楚，这大概是他有生以来做的最不明智的决定，但是他似乎别无选择。
很多时候不是对的事情就一定会去做，也不是错的事情就一定能够绕开，他眼前只有这一条路，如果景相宁给堵绝了，他无法想象以后要怎么办。
从华庭到前海，那么远的距离，他躲不过景相宁的影响力，万一这一次再输给景相宁，那这谷市他也就没办法呆下去了。
以前在薛家的时候，薛良曾经说过景相宁在谷市商界的地位举足轻重，那时候他不懂，到现在才明白，华庭庞大的产业链体系给了景相宁足够的底子来涉足任何一个行业。
如果他是一个人，他不怕，大可以去另一个遥远的城市，从头开始打拼，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他有了顾忌。
小时候他跟严姿瑶过的那些日子他都不忍回首，颠沛流离居无定所，日子永远是捉襟见肘，严姿瑶永远都在为了钱而发愁。
他不能让孩子跟着他过那种日子。
他低头走，依稀听见有人唤他名字，循声看过去，路旁一辆奔驰开的缓慢，车窗降下来，彭涛在里面看着他，神色担忧。
“你去哪里，要不要我送你？你脸色很差。”
他神色瞬间冷下来，“不用了，谢谢。”
彭涛还想再说什么，而他已经转身走，司机声音传过来：“先生，这里不能停车。”
彭涛摆摆手，“算了，走吧。”
他无力地合上车窗，靠了椅背，又有些恍然地笑起来。
这种感觉有些熟悉，严笙身上的那种倔强，不肯低头的特质，都与严姿瑶如出一辙。
他怎么能指望对不起几个字就能让严笙妥协？
他们母子是同样的人，急不来，还需要更多耐心。
从三十三楼看下去，楼下的人如同蝼蚁般渺小，辨认都变成很艰难的事情。
还是在会议中，不过景相宁选了窗口的位置坐，低头竭力寻那个身影，一次又一次，目光再失望收回来，复又落在自己被严笙抓出了褶皱的袖口。
整个下午过的心不在焉，一直在想严笙，想孩子……
还想那个吻。
为什么会吻上去，其实他自己都不清楚，更像是一种未经由深思的本能，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决定，失控这就是一直以来严笙带给他的感受。
不是应该抵触，厌恶与严笙碰触的吗，因他对严笙已经充满仇恨，就像季蕴，该能少见就少见，能不见就不见，可是对严笙却不同……
他还是想见严笙，矛盾到极点，想见一个自己憎恨的人，想吻一个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还想抱严笙……
不能再想。
长久的磨难在他心底酿成难以填补的空洞，曾经严笙为他填平，他最真实的喜悦和幸福都是严笙给的，可严笙又生生从他心底剥离更大一块血肉，将他扔在地狱里任由他鲜血淋漓地疼痛，而严笙大步前行，他怎么能忍，又怎么能再想？
会议结束，他回到办公室，不多时建筑设计部总监上来做有关于园艺博览会竞标进度的工作汇报，汇报结束之后提起了和前海谈造价外包的事情，神色有些犹豫地说：“刚才前海那边的工作人员过来和我谈过，也给我看了他们的成本核算报告，那个外包，给十五万的价格，确实有些低，景总，我是这样想的，如果可以保证他们现有的人员水平，然后把价格压到二十万左右，我觉得可以接受在前海做，相比较专门做造价外包的公司，会为这个项目省出近十万的费用，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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