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当苏素照常去义诊时，谁料一踏出门，只见方才还是晴空万里，现在却是阴云密布，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
苏素正想折回去，拿把雨伞时，却看到一名小厮匆匆地向她跑来。
“姑娘，姑娘，我和你一道去吧！”小童脆生生地说道，手里还拿着一把油纸伞。
苏素站在屋檐下，看着小童站定在眼前时，一双充满灵气大眼睛看着自己时，扑闪扑闪的，格外有神，才惊觉当日判断也不过是看到的冰山一角做出的判断。
“好，那就谢谢了！”苏素点了点头，由小童撑着伞往小巷走去。
小童的身量尚小，此时也免不了需要踮起脚尖，才能堪堪遮住苏素的头顶，嘴里还念叨道，“姑娘，该谢谢我家城主，他见你只带着药箱，所以才让我跟着。”
苏素拿过伞柄，默默撸了一把正太柔软的头发，微微一笑，“嗯，谢谢你家城主。”
小童闻言白皙的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了红霞，小声地应了一声。
“喂，雨那么大，你再往外挪就遮不住雨了！”
苏素看着他时刻都保持着那样的避之不及的表情，对待自己宛如洪水猛兽，满眼无奈。
小童闻言下意识往伞里走了一步，继续保持自己的安静不语的形象。
苏素见对方不搭理自己了，只好歇了心思。
片刻以后，小童看到小巷那边宛如一条长龙的队伍，发出一声惊呼，喃喃到，“怎么会那么多人？”
“就那么难以置信啊？”苏素一边收伞，一边往草棚里走去，“我敢说在这千丰城中，论医术，我说我是第二，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小童似是没见过这样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女子，拿着伞，一时不知是顺着附和，还是反驳。
苏素可没有管那人听后心里如何的复杂，来到这里她就像回到水里的鱼儿，把所有的心思都记挂在病人身上。
此时来人是一位摔断腿的瘦小老人，他说自己今早上山砍柴时，无意间踩空了。
苏素看着他弯曲地不正常的小腿，双眸专注，手下愈发地小心细致。
而在她看不见的角落，有一黑衣男子从巷口走过，无意识地侧头一望，就看到这一幕，那熟悉的侧颜蓦然闯入眼底，与两年前的那一眼突然重叠。
……
等到苏素归来时，便看到小院里独自酌酒的某人，眼底划过一缕惊讶。
此时清凉的微风轻扬，弥漫在空气中花香不断发酵，还带着雨后的泥土的清新。
说实话，李承渊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来到这里，突然就像是特意来这里等待她回来一样。
身随心动，世人却非要说身却不由己一样。
“承渊，有什么事吗？”
苏素并不习惯那人的沉默，自觉地坐在那人对面的同时，如此开口说道。
李承渊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的酒杯，淡淡地冲苏素说道：“无事，只是在下突然想和姑娘聊聊。”
苏素也觉得对方今天很奇怪，说话时比那日多了冲动，但还是答到，“嗯，自当随时奉陪。”
男人仍旧带着那副令人骇然的青铜面具，声音却宛如玉石碰撞一样，极为清澈泠然，恍若打开了苏素的某个隐秘的爱好。
颜控的同时，仿佛还是一名隐藏的声控患者。
李承渊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走神，有意识地顿了一下，才开口说道：“其实在下有一事一直都不明白，据我所知，你的师傅宋陵并不是那样热衷行善的人，而你呢，姑娘为什么会那样执着义诊呢？”
初听到对方提起宋陵，苏素心中一凛，可听到后来对方话中的淡淡疑惑，心知对方即便知情，也并不打算追究的想法。心里才默默松了口气。
“其实仔细说来，这算是弥补曾经的遗憾吧！”苏素想起她失了记忆的那段时间里经历的所有，记忆裹着怀念的味道，气势汹汹而来，“所以我既然现在有那能力，如果做些事，便能改变一些结局，又何乐而不为呢？”
“这又是一种来者不拒吗？不论你的病人是什么身份？他到底还能活多久，也不论他到底是善是恶？你也一样一视同仁的救？”
李承渊接着她的话说道，眸如深潭，而那修长瘦削的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放在石桌上轻扣着，无声无息，却透着一股难言的压力。
苏素闻言沉默片刻，才缓缓说道，“我的确不知道那些人的底细，但可真要去知道那人的好坏，看旁人对他的态度便可以知道，因此我也并非你口中那样的毫无原则。”
“苟延残喘的那些人呢？活着时生不如死，为何还要花功夫去续明知坎坷的性命？我见过你曾用千金难求的一味药给一个濒临垂死的女人，你难道不觉得是白费功夫吗？”
“那敢问公子是否还记得那叫素素的女子？”苏素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突然提起另一个话题。
“自然是记得的，怎么了？”
李承渊闻言轻轻颔首，声音低沉，不辨喜怒。
“我记得那时的城主赠药时也并不在意那人的好坏以及寿命的长短。”苏素柔声说道，“城主当日对我的方式，就是我现在对他们的方式。”
话音刚落，李承渊轻笑出声，他打断到，“姑娘你又错了，我那时并不是发所谓的善心，只不过是那时只是见那人的眼睛生的好看，才动了心思。”
苏素一阵哑然，“就那么简单的理由吗？”
男人闻言默而不语，苏素却莫名觉得那人的唇定是上扬的。
“虽是如此，我依然会感谢城主大人的那一时兴起，而且大人你尚且能因一时的兴趣盎然，能够给予我如此贵重的药材，我身为一名微不足道的江湖大夫，做这些又有何不可？”
苏素指尖点在石桌上，彼时上面还残余着湿润，有种沁人的凉意，言笑晏晏。
“所以，我们这是已经见过三次了吗？”男人见到对方狡黠的眸子，低声笑道。
霎时间浑身冷凝的气质像是冰雪初融一般，柔和得不可思议。
苏素正在思考对方想到了什么，情绪转变地如此快时，不经意间听到这句话，脑子转不过来，面色一怔，“是么？”
“五年前的千丰城，三年前的江南，如今的现在。”
男人一字一句地说道，看起来极为认真，“而且我这里还有你留下的一纸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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