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场工是份平凡的工作 之一：从面试到培训
我不是误打误撞才进赌场工作的，刚到加拿大，在参加“找工辅导班”时，我的职业意向表上就有一项填的是“赌场荷官”。因为在很久以前，我在一个叫“宇慧文学视界”的论坛潜水的时候，里面一个姐妹写过她在澳洲当荷官的经历。她写的不多，但给我的印象很深，让我一直记着这个工作，一个“完全不了解，但感觉会很有趣”的工作。
所以，在登陆后的半年时间里，我一直在刷各个赌场的招聘网站，当终于看到有一家在招新人时，立刻按捺着激动的心情，连夜把准备已久的简历发了过去。
简历发出后没多久，就收到了电话面试。电话那头问了几个“介绍下自己的背景”，“怎么知道赌场在招聘”，“谈谈工作经历”之类的普通问题。我用蹩脚的英语勉强应付了过去。最后对方说，他们马上就会发出EMAIL，通知第二轮面试的时间地点。
现在我会觉得，哪怕是对于新手，应聘赌场工也是件很容易的事，但当时的我并不知道。我很紧张，觉得自己刚来没多久，英语不好，也没相关经验。所以那次面试我准备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面试都认真。在收到EMAIL到正式面试的一个礼拜里，我在网上搜了所有和赌场荷官有关的面试诀窍——还搜到了不少人写的赌场经历，等我津津有味地看完，时间又浪费掉大半天。但这些文章里还是有很多有用信息的，比如说，有些人提到，应聘赌场，一个是要突出自己有客服经验，就算没客服经验也要拔高自己的客服精神；另一个就是要强调自己听话，一切服从上级——我在面试时领悟到了后面那条意义。
面试当天我换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以前有个美剧，叫“风流小保姆”，男二要去参加一个很重要的面试，到处求建议，一位成功女士告诉他，“首先，你要穿上最好的衣服”。男二很兴奋地说，“我已经穿着了！”然后那位成功女士就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眼光看着他……好吧，总之，我穿上最好的衣服去面试了。
面试分三部分。第一部份是问答：“能不能举个在工作中集体配合的例子”，“是否有过向客人提供优质服务的经验”——感谢通关秘籍，这些我都早有准备。接下来的问题就有些棘手：“如果主管的指示违反了公司条例，你会不会按他的说的去做？”，“按照牌面，应该是客人输钱，但主管要求赔付。你是赔付，还是要求看监控？”……如果我事先没看过攻略，可能就会回答错误。标准答案是，“不管主管说的是对是错，在桌面上一律按他/她的指示执行。”后来我进了赌场，经常看到主管指点新荷官怎么处理牌局。有时荷官有异议，想要争辩。有的主管会解释，但更多的会直接说，“就这样，别争执”（do it. don’t argue with supervisor）。当然，也有主管事后发现自己的决定错误，去向荷官道歉，但在桌面上，还是要一切按他们的指令行事。
面试的第二部分是计算。心算100以内的加减乘除，或看着几枚筹码报出总共是多少钱。这部分唯一的难点是速度，两分钟内十道题，加上很多人对筹码不熟，难免出错。新进荷官的面试只要求90%正确率。真正难的是轮盘荷官的申请，都是175 x 17，2315 x 35这样的心算，要求100%正确。不少工作几年的资深荷官折在这上面。
第三部份，也就是实践部分，比较有趣。一个面试官在牌桌上做各种游戏的发牌，翻牌动作。大家在旁边跟着做。一边有人做记录，测试面试者模仿能力。其中最后一项是单手拿起一叠筹码。看起来像在走过场，但真有人在这个环节被淘汰。赌场的筹码都是一叠二十个，有个姑娘手小，怎么拿也只能拿住十九个，就过不了关了。
通过面试的人需要接受背景调查。可能因为职业关系，这方面要求还是挺严格的。面试前每人先提供两封推荐信，面试后第三方公司再做两次背调。我因为紧张这份工作，几天后特意打电话跟进，才知道第二份背调没收到回复，赶紧又提供了另一个推荐人，才算过关。那次应聘的有一百多人，最后录取了三十个。
赌场是个很政治正确的地方，政治正确的表现之一就是，招进来的员工除了必须年满十九岁外，其余真是男女老少高矮胖瘦黑白俊丑，什么样子的都有，同期有个叫茉莉的东南亚姑娘长得很漂亮，圆脸大眼，长发棕肤，充满异国风情。我们三十个人一起参加了为期三周的培训：从基本功开始，直到学完二十一点和简易百家乐（Easy Baccarat，又叫“龙宝百家乐”）
培训时的基本功练起来是有点无聊的。切筹码：是把一摞二十个筹码，切成五个一叠，四个一叠，三个一叠，两个一叠，一分钟完成。算牌：是把一副牌打散，一张张按牌面数字累加，超过二十一点就爆。下一张重头起算。也要求一分钟算完。其实直到培训结束，还有不少人达不到基本功要求，教官也不会苛求，实在做得太差的，只要态度好，表现出“虽然我不行但我一直在努力”，还可以跟着马上来的第二批学员回锅继续练。
学游戏就比较好玩了。教官先教二十一点的游戏规则，要怎么玩儿。教完后分组，每组一个教官作陪。大家轮流上桌发牌，剩下的就一人发一叠筹码做玩家。每天玩个几小时，然后就下班了——我就这样学会了怎么赌二十一点和百家乐，乃至后来的各种游戏。当时我们用的不是真筹码，但一样有人好胜心切，输多了会急眼。
我在网上搜索时，发现过去的赌场培训和现在的不同。以前是买方市场。想当荷官？自己先付钱去学游戏，三百刀学个二十一点，学会了再去赌场面试，看能不能好运被收下。如今世道不同了，赌场付你工资教你游戏，教官还千方百计帮你过关。后面的试用期也一样，经理力争只要大家主观想留下，赌场决不轻易放走一个……可见这个职业在市场中的吸引力也是江河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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