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令仪死了,死得特别窝囊。
堂堂侯门嫡长女,性子软弱蠢笨,不得父亲看重,被继母许了个寒门子弟。
她本以为夫家念她出身好,会好好待她,却不想因为在娘家没话语权,不能为夫家牟利,嫁过去没多久又遭夫君公婆厌弃。
在夫家熬了几年,她都未有子嗣,吃尽了公婆的白眼,看惯了夫君的淡漠,最终是被几个姨娘逼得自缢梁上,结束了这窝囊的一生。
许是阎罗也看不下她那窝囊劲儿,干脆放了她的魂魄,让她重返人间。
睁眼前,阎罗深远悠长的声音在她耳畔低语:“还有一人将与你一同重生,逆天改运你们二人缺一不可,若一方死,另一方不可独活。”
许令仪张口,还想问些什么,可话才到嗓子眼儿,她便在一阵天旋地转中,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
深秋的安平侯府,冷清如许。
才向父亲请安回来的许令仪正在自家屋内用晚膳。
此时已是冬月,外头寒风呼啸,院里种的几丛碧青的竹子被吹得左右摇晃,守在屋外的丫鬟也冷得寒颤连连。
不过这些却与许令仪毫不相干,她的屋子宽敞明亮,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羊绒毯子,修在墙边上的地暖共有五处,此时烧得正旺。
黄檀木精雕细琢而成的圆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晚膳,三荤一素一汤。
乳娘邹嬷嬷站在桌旁,满脸温和地为她盛汤夹菜。
两名一等丫鬟落雪、落月以及几名二等丫鬟则规规矩矩地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静待自家小主子用膳完毕。
暖和亮堂的闺房、烹饪精良的膳食、忠心乖顺的丫鬟……这一切才是真正该属于她的。
尽管已然回到自己十岁这年好些日子了,可许令仪还是时而会感到激动不已。
毕竟,这才是侯府嫡长女该有的生活,锦衣玉食,金玉满堂。
而不是若上辈子那般,窝窝囊囊,愚昧不堪,明知道自己给娘家人贱卖了也不敢吭声,到了夫家,更是给她丈夫那几个八面玲珑的姨娘玩得团团转。
想起曾经吃过的苦,许令仪不禁捏了捏手中的筷子。
不知是屋里太过温暖,还是心里起伏过大,许令仪的小脸有些微微地泛红。
那脸蛋儿圆圆滚滚,白里透红,活像一个蜜桃儿,可爱得叫站一旁伺候她用膳的邹嬷嬷挪不开眼。
“仪姐儿尝尝这个。”邹嬷嬷拎起袖子夹了一块肥瘦有致的回锅肉放进许令仪碗里:“这是用前些日子皇上田猎时,元哥儿所猎获的山猪肉炒的。这猎场里的山猪可比外头买来的凶猛,肉也紧实可口不少……”
邹嬷嬷说起这山猪肉便收不住嘴,许令仪也不打断她,微笑着将那片回锅肉放入口中。
邹嬷嬷口中的元哥儿是许令仪的长兄,许令元。
安平侯许长坤子嗣丰足,光是嫡出的子女就有四名,分别嫡长子许令元、嫡次子许令玄、嫡长女许令仪以及嫡次女许令眉。
嫡长子许令元年方十七,正值束发之年,相貌堂堂,身材高大。不但自小才气过人,还精于骑射武术,颇得皇上看重。
只是这般才貌双全、出身侯门,又颇得圣心的世子爷却因为三年前母亲病逝的缘故,未能娶妻。
如今,三年守孝期已到,家里的长辈们已然在为他相看了。
而上辈子日子急转直下,就是由许令元娶妻开始的,这辈子一定得多加提防。
她一边嚼着菜一边细细地回想着,邹嬷嬷见她且笑不语,眼神已望向远处,便知道她在想事情,于是就没有再说话。
想着吃着,碗里的米饭也见了底,邹嬷嬷刚要拿起碗为她添饭,却被她止住。
“嬷嬷,我吃饱了。”许令仪朝她甜甜笑道。
她最是喜爱美食,可因为心里有事,就再也没法将心思放在吃喝享受上。
“仪姐儿怎的就吃这些?”邹嬷嬷听了这话,不免有些惊讶。“老奴再给您添一碗吧。”
府里的主厨曾是御膳房里的掌勺大厨,手艺可是百里挑一地好,便是最为寻常的回锅肉也做得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她家仪姐儿平日又最好美食,怎的近两日却吃得越来越少了?
仪姐儿刚满十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好好吃饭怎么成?
她话音刚落,就见许令仪拉着她的一只手晃了晃,用软软糯糯的声音撒娇道:“好嬷嬷,我是真的吃不下了嘛,”
其实她并不是真的饱了,珍馐佳肴是她的最爱,可她以前就是栽在了“嘴馋”二字上,每天吃得肚皮圆滚滚的,连死的时候都只是个又蠢又馋的笨蛋。
如今,她哪还敢重蹈覆辙?管控食欲,从小抓起!
十岁的小女娃子正是娇俏可爱的时候,何况许令仪生得实在小巧精致,一双微微下垂的大圆眼睛熠熠生辉,鼻子小巧却轮廓分明,小小的嘴巴比那三月里盛开的桃花还要粉嫩。那因为祈求而瞪得更圆的双眼和微微抿着的唇瓣,使她整个人都像只猫崽子一般讨巧。
邹嬷嬷被她这么一磨,只觉得心都化了,饶是再想让她多吃点儿,也舍不得逼迫她,只嘚放软了语气,好声哄道:“好好好,仪姐儿说饱了就是饱了”
见她妥协,许令仪这才心满意足地收回手,微微低了头,骗到了糖的孩子一般狡黠一笑。
“既然仪姐儿不吃了,那就将这些东西端下去吧。”哄好了小祖宗,邹嬷嬷便开始吩咐一旁候着的丫鬟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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