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这些日子暴雨不断，好似天空撕开了一道能洒水的口子，然后不由分说的向人间倾倒。
张雨倾不是在习课就是在暗察寮。他急着想要在课业结束前解决这个案子，千彦也把他的塾生簿分享给了张雨倾。现在的暗察寮内堆满了各种文书与证物，就像是他们只要仔细的盯着这堆东西看，就能够看出胡将晦的去向，也能够看出来剩下的人究竟是不是自杀。
“查出什么来了吗？”张雨倾问千彦。
“没有太重要的。”千彦喝了口茶，说“不过我仔细看了好几遍我们寮的留言簿。好像确实有问题。刘文生每月初三、十三、二十三好像都有事情。这最后的一年开始，每月初三下午我们没有习课，所以偶尔会去酒肆小酌。但是最近就很难见到刘文生了，每次他都说他有事情，到现在已经三个月没有任何活动了。”
“那他有没有说过他初三是去做什么了？”
“不知道。”
“也是……想也知道你不会去问……”
两人无话，各自翻书，半晌。
“你觉得怎么样？”张雨倾问。“我觉得曲士元可能真的是胡将晦杀的。”
“我觉得还有另一种可能。”千彦答道。
“曲士元也有问题，而胡将晦在去除掉曲士元的路上……”张雨倾说。
“……被曲士元除掉了。”千彦接。“死的人，并不是曲士元。”
“而是胡将晦？”张雨倾讶异道“可为什么？”
“这只是一种猜测啊……”千彦拿起崇武寮的留言簿，仔细的端详。张雨倾则拿起来暗察寮的留言簿，一遍一遍的看着刘文生的留言。
留言簿上，刘文生写下“已无事，勿急。”，下面是曲士元写下的“了解。”
“你知不知道这刘文生到底怎么了？”张雨倾指着刘文生最后的留言，看向千彦“什么’无事’？”
“我一向与他们往来不深，这留言簿也是几乎不看的，所以……”千彦叹了一口气，可他立刻又好似有了精神，拿过暗察寮的留言簿，仔细的研究。
“怎么？你发现刘文生的不对了吗？”张雨倾看他如此激动，便也激动了起来。
“不是刘文生，是曲士元。”千彦指着留言簿曲士元留言的这个地方“这里，看上去是在回答刘文生最后的话。”
“是啊。”
“实则不是。”千彦把桌上的东西都清理干净，把整个留言簿铺在桌子上“你仔细看墨迹，是曲士元先写下’了解’，然后刘文生才在后面补上’已无事，勿急’。”
“这不可能啊……”张雨倾思索道“如果是这样，那曲士元是在回答谁呀？”
“这中间少页数。”千彦开始拆留言簿“这里，虽然裁剪的很好，但是有一丝纸屑。被人裁掉了一页。”
千彦拿着那一丝纸屑，良久。
“这一页，如若是你，你会如何藏？”
“烧掉吧？”张雨倾随口答道。
“烧掉？！”二人异口同声。
“难道是在曲士元所在的客栈？”张雨倾兴奋的说。
“我看也未必。烧掉只是我们的一个设想，况且薄薄一张纸，在哪里烧掉都可以，大可不必非要赶在有火灾的时候烧掉。”
“有……有道理。”张雨倾犹豫道“但是不管是胡将晦在崇武寮留言簿的留言，还是消失的暗察寮留言簿的一页，我看我们真的有必要去曲士元所在的客栈看一看。”
“嗯。”
深夜里，千彦带着张雨倾，一前一后走在空无一人的街市上。关外荒城在近几年也开始试行宵禁，现在街上除了三不五时的有几位暗察吏与崇武吏在巡视，就没有任何人影了。
他们二人这是准备要去曲士元落脚的逾关客栈找寻线索。这一路走得小心翼翼，生怕被哪位司职发现。
张雨倾与千彦都是十一岁入塾，今年是第六年的塾生。只要不惹什么是非，成绩好的张雨倾轻松就可以跳过崇武吏做崇武卫，千彦更是可以直接做第八司的统领——第八司暗察监，虽然说暗察塾现在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这是关乎到他们人生和未来的一段路，很重要，千万不可以被发现。
冷不及防一阵脚步声。千彦没有听到，张雨倾发现及时，他一把拖过来千彦，两个人藏在酒肆门前的阴影中。张雨倾屏住呼吸，一根手指都不敢动，他死死的盯着外面的空街看。
一队崇武吏提刀而过。他们四下观望，稍有风吹草动便挥刀而去。张雨倾紧张到手心出汗。他回头看了一眼躲在酒罐后面的千彦，他也目不斜视的盯着空街。
“张雨倾！”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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