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天帝，我开始慌了。
那条蠢龙果真拉着我去找应雩，当年她隐居之所在，离冥海并不远。有不少海族移民迁往那里躲避深渊的侵蚀，照夜与我一路过去，还疑心是走错了地方。
海族之民多生尾鳍，如照夜一般的龙族，还有鱼族之类的，或者是像墨鱼水母这种吸水又吐水，薄薄的一层皮能看见血液流动的，无论如何奇形怪状，总之在水里游得飞快。
“你说天帝让你镇守什么妖魔，如今不是一样随随便便就出来了。”我被他拉着在水里慢慢地游，毫无焦急紧迫之感。
“你不是猜到我是谁了吗，”照夜没好气，“原本是想随便找个理由搪塞你一番，你竟不吃这一套。”
“所以叶晚照从来没有什么红粉知己，这些都是你们编出来骗我的？”我拨着海流，“何必如此，早说冥海有难不就可以了。”
“我们并不敢确定你会相帮，虞渊说可以设计让你法力尽失，将你在海底困一段时日。”照夜道。
我说：“那你有没有想过结果。”
“最多不过受天规责罚，那又怎么样，寅同样下来了，而且据我目前所知，有不少星官都私自下凡了。”
我也是无语，懒得和他辩驳，随波逐流地跟着游，小白拽着我使劲倒海翻江，催道：“你能不能游快点？”
“我有个提议，你看你化作龙形，我骑在你身上往虚溟去，肯定很快。”我说。
照夜嗷呜一声变回一条银白巨龙，爪子扯住我自水中窜出，浩浩荡荡地往北，我用了点微末法力哆嗦着手掐诀避风，面无表情地被他带着飞了一路，又落进水中。
一直下沉，一直下沉，接着就看见海底下的古旧建筑群落，堆积的海沙旁被苔藓海藻爬满的巨石古堡，以及鱼尾人身的鲛人。
我打量周围，似乎只有我一个人是两足动物，就连照夜也是拖着一条银闪闪的大尾巴朝我炫耀。
“这里如此繁华，与你的龙宫可谓天壤之别。”我点评道，“或许冥海曾经也有这般景象？”
“你还不如先去找条尾巴装上，再来对这里评头论足，省的被这里的鲛人误以为是人类混进来了。”
“呵，”我整了整衣领，“我可是上天界的仙官。”
这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不少鲛人明里暗里地看我，对着我的双腿指指点点，露出了奇怪的眼神。没事，我不怪他们，毕竟他们这辈子都未必见过我这样的大长腿。
照夜把我拖进石礁间的阴影处，道：“你快幻化出条鱼尾来，方才被路过的鲛人姑娘看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我也是迷惑，“我都没不好意思，你不好意思什么？”
“万一她们把我当作诱拐凡人做生育温床的变态怎么办？”照夜道。
“等等，这又是什么东西，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我直觉他说的那个东西不太干净，但是一时半刻也反应不过来。
“总之你快变成鲛人的样子，海族最警惕异类了。”
我束手无策，“如今我法力全无，怎么化形？”
照夜道：“早说啊。”
他扬手便将我的双腿变成鱼尾，又把我梳起的头发拆下，将我的双耳变作鱼鳍的模样。
我很不适应这个样子，僵着身子动不了，照夜就牵着我在水底游。
“你摆尾巴啊。”照夜道。
“怎么摆？”我扭了几下，学着他的样子拍水，转过脸道，“这样？”
照夜看我松开他的手绕着他周围游了一圈，又慢慢潜下来。浓黑的发几乎挡住我的视线，我伸手拨开挽到耳后，露出那对银白的鳍。
“你真好看。”他忽然说道。
我知道自己是很英俊，不过在男子口中听到这样的评价总还是觉得怪怪的。
“其实你在天界的地位已经在星官之上，”我说，“以十二地支的独特，天帝不会对你们太过严苛。可是私下天界，擅离职守是重罪，你那个龙宫就这么让你舍不得吗？”
照夜收回目光，道：“并非是不舍龙宫华贵，而是曾经相依相伴的族人如今被渐渐吞噬，我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发现深渊出现在冥海后，我便几次代请别的星官帮我司辰，自己暗中下来处理。可是无论我耗费多少法力，还是不能停止深渊的扩大，渐渐的，龙宫被侵蚀，很多来不及撤走的海族被异化，变成了黑暗的奴隶。”
“这是多久前的事情了？”
“人间或许几十年，”照夜掐指估算，“天界也不过月余。”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告诉你有什么用，你不就是个小星官吗，况且你这点随便就能用完的法力，怎么填也不够的。”
“呃，那为什么不告诉天帝呢？”
“你自己也说过事分轻重缓急，我怎么知道这件事在天帝眼中是缓是急？”
照夜一句话让我哑口无言，未成想他们心中竟是这样看我，些微难受。
“那寅是怎么回事，她怎会帮你的？”我摸了摸下巴，“据我所知，你们关系不怎么好吧。”
“但是也差不到哪里。而且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是天帝的人，当然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了。”
“你可知就凭你这句话，我能在天帝面前定你大罪。”
照夜一双漂亮的小鹿眼扑闪，他生得格外俊秀，这双眼睛为他增色不少，与叶晚照的样貌倒是有些不同。或许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可是我实在难以想象他使银枪会是什么情形。
之前见过叶晚照，是凭他那身打扮和声音认出来的，他到底长什么样子，我也不是很确定。而且我为什么要留意他的长相啊。
……
我坦白，我就是个脸盲。
我根本不认识十二地支。
想到这里，我突然有了破罐子破摔的勇气和底气。
我凭什么要认识他们！哼！
“好啊，让天帝来找我吧。”照夜得意道，“我有办法让天帝原谅我的错误。”
我不禁好奇，问道：“什么办法？”
“很简单，色诱。”照夜振振有词，“牺牲我一人之色相，换得其他十一位同僚之平安，又有何惧哉！”
“先停止你的妄想，据我所知，天帝只喜欢大波美女，到目前为止应该是不喜欢男人的。”我用词非常严谨，因为不确定以后会不会换换口味，喜欢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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