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个吗,”纪宁提起床上的包袱,展开给冯辰枢看,包里是几件寻常衣物:“不是从哪儿回来,是我还没出门。”
“那你要去哪。”
“就四处走走。”
冯辰枢小时候信奉父母在不远游,大了又为皇兄办事,很少离开京城。他没有经历过“说走就走的旅行”,一时间对这种自由散漫感到羡慕。
“你来不来京城玩?”他头一热,邀道:“我有宅子可住,有相熟的店家,我明白京城的风物,知道哪里好玩哪家好吃,你若是能来就好了。”
纪宁想问京城行骗是不是更容易被抓,含笑忍住了。
冯辰枢见他笑而不语,知道是拒绝,压下了话头。
临行时他问纪宁,离开之前可否告诉他,纪宁允了。
冯辰枢告诉他到行馆找自己,纪宁笑着点头。
松萝一直在门外候着,接到了人就跟纪宁告别。纪宁关上了门,随手收拾了一下那套用过的茶具。
夜行不便,他想明早出发,方才没有说,自然也不会特意去行馆告别。
纪宁把那个小包袱依然放在床上,从柜子里拿出另一个包裹,这才是他的家当。
江湖人寻宝,也有大张旗鼓的,但更多的习惯悄悄行动。
纪宁揣摩过这种心理,如果大张旗鼓地出去寻物,寻着了,其他人已有了心理准备,惊讶就少了;寻不着,话又已经放出去了,岂不是很丢脸。
换言之,悄悄地行事,寻着了,突然拿出来,羡煞旁人;寻不着,别人也不知道你去了,不怕丢人。
门外有黄老板的伙计敲着锣走过:“收——男人吃健壮——女人吃漂亮——收——飞凤菖蒲——”
一嗓子吼得整个菽城都躁动起来,仿佛在说这些人聚集在这里就是为了寻这棵草。
这下无论出门的时候,是大张旗鼓地来,还是悄悄地来,都没有多大区别了,目的一明确,所有人都很丢脸。
纪宁在门内想到这一层,吃吃偷笑。
黄氏的加入显然让停驻在菽城的人们始料不及,若本来只是各自秘密寻访,这剂催化剂一下,有人开始坐不住了,偏生黄氏是正经商人,收购、叫卖都很平常,叫人挑不出错来。
几股势力在焦灼中碰面了,难得地坐在一起。
一群人抿着手中茶水,都在等他人开口,分明有想法在嘴边,却都不敢说,怕第一个开口的会牵扯上旁的责任。
沉闷着不好受,终于有人假意客气,请在座的长者发言。
果然有年纪略长的男子站起来,江湖人称青雾人,算是个家喻户晓的名号。
青雾人咳嗽一声:“所谈之事,相信在座的英雄豪杰都尽数了解,本来我们低调行事,只是没料到商贾这一层。黄氏大肆收购,让我们很被动,今日大家聚集在此,也是想寻出一个解决之法。”
子辛门的鑫字辈,穿着一式样的练功服,三人坐了一张长凳。为首的鑫苗站出来拱手:“青雾人前辈,夺奇宝各凭本事,晚辈以为让黄氏闭嘴即可。”
青雾人摆手,身遭的几个中年人同时地发出不赞同的声音。
“我们各路人,得到消息比黄氏要早,我们尚无奇草的踪迹,黄氏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他捋捋胡须:“各位的目的都是那株菖蒲,不是针对黄氏。”
鑫云自他师兄身后站出来:“这么说,若黄氏药局得到那株草,我们就可以对他下手了?”
有个细小的女声轻笑:“这话暂且不提,也要黄氏有本事拿到才行。”
她长得精巧可爱,一张小脸粉白,躲在一个魁梧的汉子身后。两人外表实在很不搭,但却是一对江湖闻名的夫妻,丈夫叫梧影,妻子叫若桃,两人年龄相差二十岁,结婚时也掀起了一阵波澜。
梧影道:“本来我们可与当地的武林门派商讨一下对策,只是此地的门派……”
此话一出,在座的人无不面露嗤笑之色,菽城的“地头蛇”是紫气帮这个笑柄,别说成不了气候,就连说话的份儿都没有。
有人不把他们当回事,有人在说紫气帮的笑话,有人说即便问了他们也做不了主。
青雾人见气氛已热,适时道:“那依诸位看,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七嘴八舌的武林豪侠,闻言又乖觉地闭上了嘴。在相聚之初没有人说话,正是因为没人愿意做决定,现在青雾人又把话题抛回来,自然还是没人愿意听。
短暂沉默之后,一个背宽刃剑的大汉嘴角一斜:“我们本就不是一路,抢到了草又如何,还一人分一截儿吗?”
这话说中了许多人的心事,自是无人承认。
鑫苗嘴硬道:“林如也,这话什么意思?我们原本各走各路,人人低调行事,都怪他黄申把事儿捅出来,自然是先解决他!”
青雾人又出来阻止:“不要张口闭口就是解决……”
鑫苗道:“人心各有不同,又何必强求晚辈与前辈们一条心呢?既然前辈问的是接下来如何行事,我子辛门只管自己的路子。告辞了!”
三人齐齐拱手。
那林如也道:“或文取或武夺,各凭本事罢。我林如也只打听草,不打听人。”
若桃从她夫君身后转出来:“很是这个理,且听若桃一言,我们是过惯了艰险日子的,可别人不同。望诸位放菽城平民百姓安生过日子,莫伤他们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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