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海中狼烟滚滚, 灌入耳中的尽是秦兵焦尸在火中迸裂发出得哔哔剥剥的声响, 即便摒着呼吸,依然可以嗅出那刺鼻的焦臭味儿。
裴台月施展璧影静心诀, 护住周身, 手持破月沉银枪绽出冷郁的寒光,在火浪中从容行着。吞噬生命的烈焰在她面前欺软怕硬得左右闪躲,硬是在火海中为她让出一条道来。
她面无表情地抬枪翻挑着火场中的焦尸, 其中大多已认不出面容,但兵刃配饰总还勉强瞧得出尸体的身份。直觉告诉她,楚楼风不可能是他们其中的一个, 但不知为何,她好像管束不住自己的手,一定要来看个究竟。
她也不知自己是希望看到楚楼风的尸体,还是更希望找到活着的, 哪怕是万分狼狈的楚楼风。
可似乎不论是哪一种结果,都只会令她愈发恼怒而已。
而此时的她, 却为着寻找令她恼怒的真相而奔忙。
裴台月的手蓦地一停,终于发觉自己在做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中计了……
他怎么可能会死?
早年洬魂谷主发现风月二人皆惧怕火, 然洬魂谷却不是个可迁就他们弱点的地方。她不知楚楼风经历过什么,她自己却是给谷主扔进特制的暗室里,在四周皆是烈火的鬼地方闭了三个月的关。
由此及彼, 即便是将她丢在这谷中呆上一天半日, 即便不吃不喝, 那也是死不了的。
顶多不大好受罢了。
裴台月虽然自傲, 却从未轻视过生平大敌。
楚楼风决计没有被困,那他躲在这满是烈焰的荒谷中的目的是什么?依自己对他的了解,躲可不是他的作风。
难道他已经猜到自己在外面设伏?
那他的目的——已经不言而喻。
她心中一凛,警惕忽现,当即回枪自守,相思翻出银光在指上颤动。
“什么人!”裴台月低喝。
火焰的荜拨声中蓦然传出一道颤抖地呼吸,裴台月头也不回,枪头倒转探出,朝着身后人影钻去。
“嗖——”
却是一枪、刺空。
裴台月低头,挑了挑眉。
来人并非是武功高到可躲开这一枪,而是给她的气势吓得当即瘫在地上,恰好避开了致命的一击。
裴台月看着脚下已吓得瑟瑟发抖的人上前一把抱住自己的腿,在前襟上抹着满脸的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叫道:“将……将军,你……你终于来救我们了!”
她一怔,拿出心中十分的忍耐才勉强保持腿不动,口中沉声道:“你家公子呢?”
合卺哭着脸抬起头,指着不远处的一片废墟,哽咽道:“公子……公子晕过去了,将军快去救他啊!”他说着踉跄着爬起身子,刚要转身引路,冰寒的枪尖已撩上他的颈项。
身后裴台月以自己的声音冷笑道:“就算不懂易容,往自己脸上抹灰的格调也太低了,师兄。”
合卺抖着腿转过身,用手抹了脸一把,露出灰下惨白的一张脸,哆嗦问道:“将……将军……是……女的?不不不,你你不是将军……你……你是谁?”
裴台月一愣,她是易容的行家,一眼便可看出合卺给黑灰掩盖的那张脸——
是真的。
不是易容,难道此人真是合卺?
裴台月疑惑,周围这样炽热的温度,这般呛人的浓烟,合卺一个不会武功的书童,怎可能坚持这样久?
她只略一失神,“合卺”的双手却忽然摸上银枪,原本仓皇的面容浮起阴冷的笑容:“想不到这么快就给你瞧出来了,师妹,好久不见啦。”
裴台月的脸上出现一丝错愕,这错愕却并非源自给他误导欺瞒,而是眼前这“合卺”的声音——
实在太过诡异。
他的声线嘶哑难听,却不是同十一那般早年因大火烧坏喉管难以发声的低哑,而是嗓子里仿佛含着什么东西而造成不同寻常的尖细呕哑,她在听到的一瞬间却似乎又有些熟悉。
好像在哪里听到过类似的声音。
但她可以肯定,此人绝不是楚楼风。
楚楼风的声音清凉,说话间却带着一股迷人的韵律,偶尔伴着他的箫声透着惑人的缠绵。即便扮作顾曦,也不过故意装作春风微雨般的柔和,却依旧是那般引人。依他的性子,既然已经被自己叫破,是绝不会故意将自己的嗓子糟蹋成这副样子的。
可是“他”方才明明唤自己师妹,难道……
“他”也认错了人?
好久不见?
她与楚楼风明明昨夜才见过,那眼前这“合卺”,究竟是谁?
裴台月心中升起一股凉意,自己……好像进入了一个早就设计好的圈套。
看来,给楚铮下、毒的凶手找到了。
她无暇多想,抽枪欲退。“合卺”双手却将枪握得极紧,裴台月抬眼,只见不知何时起,“合卺”的双眼已变得血红一片。
牵机傀儡术?
裴台月皱眉。
昔年李儒创下洬魂谷十大秘术,分别为衍阵,暗器,毒蛊,御兽,幻灵,咒医,傀儡,魅影,易心,音杀。裴台月并不精研傀儡术,只记得因李儒死前焚毁藏书楼,以致多种秘法皆有散佚,其中以傀儡术的损毁最为严重。传闻傀儡术大成之时,可御尸如万马千军,尸身傀儡不畏水火刀枪,所经之处,尸山血海,寸草不生。
后世洬魂谷高手仅能依残本钻研,早不复李儒昔年盛时,但亦不乏别有创新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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