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雨洺坐在街边的塑料凳上发呆。
这里原本是一家大排档，夜市生意非常好，常常从入夜做到第二天中午的生意。可突如其来的飓风掀起了半个市中心的地面，所有店面的设施都被毁了，菜和垃圾卷在几层柏油路之间，依然温热的汤汁流进地里，和无疑被卷入的无辜者一起默默钻进地狱。
荀宁和尹笙生的身影从远处而来，越来越近。顾雨洺从凳子上站起来，跑过去迎接。
“你们去哪儿了？”顾雨洺反复打量了荀宁，确认对方没有事后又转向尹笙生，“你带荀宁去干吗？”
“私奔。”尹笙生道。
“别听她乱说，我对女人没有兴趣。”荀宁连连摇头，“我只对你有兴趣。”
“别撒狗粮。”尹笙生瞪了荀宁一眼。
“嗯……那个……要不要坐会，你一路跑过来累吗？”顾雨洺从不远处把凳子拉了过来。
“你们继续浓情蜜意，我不参与了。”尹笙生把背包里的剑拿出来给荀宁，“记得按约定时间来找我。”
顾雨洺搬了凳子过来，对已经离去的尹笙生有些好奇：“她去干嘛？”
顾雨洺张望了几眼，就被荀宁扳过头来。
“别看她了。”荀宁道。
“哦。”顾雨洺耸耸肩，“你们去哪儿了？怎么会去省外？”
“去见了你的债主。”荀宁笑了笑，“我现在回来了，顾指挥打算在接下来的战斗中给我安排个什么位置？”
“你保护好自己就好了。”顾雨洺道，“我会赢的。”
“你不要把我当弱鸡好吗？”荀宁眯起眼睛，“我以前也没拖累过你吧？”
“你在，我不放心。”顾雨洺看荀宁坐了下来，自己也靠着凳子盘腿坐到了地上，“我没有不尊重你或者看不起你的意思，我只是——”
“好吧。”荀宁点点头，望了望周围的空地和大片废墟，问道，“你怎么进来的？现在滕城大半个市区都被封锁了。”
“哼，一群凡人还想困住我吗？”顾雨洺道，“倒是你，没人拦你们进来吗？”
“哦，尹笙生趁中午放饭的时候，避开了警戒，带我溜进来的。”荀宁道。
“嗯……这剑是干嘛的？”顾雨洺戳了戳顾雨洺抱在胸前的剑的剑身。
“算是……认识？”荀宁想了想，“或者故交？”
顾雨洺凑到荀宁怀里仔细看了几眼，更加疑惑：“没有剑灵啊？”
“你视力不好。”荀宁道。
“你才视力不好！老子健康得很！”顾雨洺噌地想抬起头，却被荀宁摁回怀里，“你干嘛！”
“这里又没有人，你靠一会。”荀宁俯**，把头也凑进怀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好久没见你了。我记得，你以前很臭。现在凑近却有香味了。”
“老子天天有洗澡！”顾雨洺的头有挣扎了几下。
“你什么时候开始举事？”荀宁凑到顾雨洺耳边问。
“老子又不造反，举什么事？”顾雨洺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以躲避荀宁嘴边的热气。
“大概……等会吧，严盛已经知道我在这里了，他和我现在都是神，瞒不住。他现在防备得紧，等他稍微懈怠一点，就可以开始了。”
“你觉得他什么时候会懈怠？”
“神可以几百年不眨眼，他不会这么快松懈的。”顾雨洺得意道，“不过……我已经有安排了。”
“嗯，顾将军是良将啊。”荀宁道。
“我不是。”顾雨洺大叫着纠正。
“好好好，你不是。”荀宁道，“你坐在这干什么？”
“嗯……等你啊。”顾雨洺道。
“你知道我能靠近市中心地带？你刚才还问我怎么进来的。”
“其实就是看看风景。”顾雨洺道，“顺便盯梢。这里四周的地面都被毁坏，天地之气互通，我的力量会更强一点。”
“还有这好处？”荀宁笑道。
他望了望周围，大概一条街外就是滕城全部灾难的中心。那里依然被乌云和狂风裹挟着，使得被迫撤离的人们不敢回来。乌云和狂风收拢得很紧，只往商业中心延出去了一点，再外面只有万里无云的天空和一望无际的残垣断壁，原本繁华与欲望丛生的钢筋丛林依然陷落，只剩下一片萧条。
“我总感觉，我以前见过这些。”顾雨洺慢慢从荀宁怀里钻出来，朝荀宁目光所及的方向望去。
“以前？我……真正的荀宁还没出生以前吗？”荀宁问。
顾雨洺回头认真地看着荀宁，说：“在我心里，你就是真正的荀宁。”
荀宁不自觉往边上躲了躲，打趣道：“你会说情话了？地府教了你什么？”
“我是说真的！”顾雨洺加大了音量，“你别瞎想了，我也算了好几卦，我找不到真的荀宁，不是，以前的‘荀宁’魂魄在哪儿，或许他也已经没有魂魄了，但无论怎样，他没办法回来跟你抢身体的。”
“你可别黑化。”
“黑化什么？”顾雨洺不服气，“我又不是反派。”
“等这件事……算了，我还是不要立flag比较好。”荀宁默默道。
“你想说什么就说啊。”
“不说了，不吉利。”荀宁摇头。
“你不是不相信这些所谓神神叨叨的事情吗？”顾雨洺道，“‘不科学’。”
“我怕呀。”荀宁道，“你死了之后那两年，秦光去过很多名寺拜佛，其实我也偷偷去过。在庙外面的时候，我感觉很羞耻，脸都要烧起来了，但真的进了庙里，跪在蒲团上的时候，我却很真诚。我真的觉得，佛祖或者上天或许会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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