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瑟道：“那么我搬出去吧，不要因为我，让你们离心。”
张凤池从阴影里走出来，微笑着说道：“不必了，我就是故意气他的，他不是骂我不孝么，那我孝给他看，于化龙已经不在了，他还能找谁治我？”
蓝瑟怔住了，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那边薛洋画完了所有的桃木符，手腕都麻了，他今天画的符咒，可能比他过去几十年画的加起来都要多，画的他都快吐了，更为可笑的是，还有好多人夹带私货，拿着青面獠牙的“鬼圣”画像叫他写上大名，薛洋是自学成才，字写得跟蛐蟮一样，怕给人取笑，一向不太愿意拿出来献，于是冷着脸一一拒绝。
过程中他几次想掀桌子走人，但一想到晓星尘碎掉的魂魄还等着他补，便强自按捺下来，好不容易才熬到头。
金光瑶瞧薛洋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憋笑不已，慢悠悠地踱步过去，揶揄道：“成美，好好练练怎么写自己的名字，以后用得着的时候多着呢。”
江宁趴在椅子背上，一听金光瑶的话，捂嘴偷乐，心里美滋滋的，别人求之不得的鬼圣签名，他已经有了，就是不能让师伯和父亲发现，他也不敢拿到韩青他们面前去炫耀，只能半夜里偷偷地拿出来欣赏。
薛洋往桌上一摊，头发乱糟糟的，懒洋洋地道：“得了，你别卖乖了，我摁手印。”
江澄正要走，见江宁还在望薛洋，心里老大不乐意，拍拍他的脑袋瓜子，说道：“走了。”
江宁伸伸舌头，躲到了金凌背后，他现在没有刚回来那么谨慎小心了，变得“懂策略”了许多，母亲骂他就躲父亲后面，父亲骂他就躲表哥后面，贼得很。
宋岚早就走了，江澄和蓝涣寒暄了一声，便带着家眷走了，蓝愿和金凌约定好了下午一块儿射箭，也前后脚离开了，薛洋趴在桌上不肯动弹，谁跟他说话也不理会，金光瑶知道他是在闹脾气罢工，也就随着他闹，想起自己原本的安排，只是嘱咐池子照顾他，便拉起蓝涣的手腕，兴致勃勃地去摘枣子。
这时台阶上慢悠悠地晃过来一个白须老者，一身褴褛道袍，也不知多久未曾洗濯，鞋履上破了个大洞，露出两根脚趾，发髻散乱，面容清癯，一双眼睛黑中泛青，走路东倒西歪的，似乎是喝多了酒。
金光瑶瞧清了他的容貌，面露惊异，瞪大了眼睛，说道：“牛道长？”
老道茫然四顾，自言自语道：“人都走光了？”又听得有人叫他，转头一看，“咦”了一声，说道：“孟瑶？”
二十年多年后，金光瑶再见牛子平，除了感慨，还有点儿上当受骗的感觉，因为当初牛子平给他批命的时候，言之凿凿地说他“贵不可言”，他当时涉世未深，还真有些信了，反正他也得罪了黄嗣龙，在排教也不一定能混下去，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巴巴儿地跑去兰陵，结果却遭遇了一生的耻辱，后来他的确平步青云了，但也没贵多久，也就十来年，又被打回原形了。
牛子平是野教里闻名的相士，精通批命之术，传说他曾在温家势力如日中天的时候，预言过温氏气数已尽，说西方有凶星现世，世间将有一场大灾，后来果真应验了，只是听说这批命之术是拿富贵命换来的，他注定了不能靠这门本事谋富贵，即便是靠着批命取了一文钱，也会被反噬，因此他一直过得穷困潦倒，靠化缘度日，但牛子平确实声名显赫，走到哪里，但凡认得他的修士，都对他恭恭敬敬的，求他为自己批命，以求趋吉避凶。
孟瑶当初也听过他的名号，这才信了他的邪，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钻进了死胡同，要是牛子平当初和他说，你就是天生的贱种，一辈子都翻不了身，孟瑶还不一定有勇气去兰陵。
当初的孟瑶不懂事，对牛子平客客气气，殷勤备至，但金光瑶没那么好骗，也不需要对谁虚以委蛇，他只觉得自己算命被骗了，而且他还想揍这老骗子一顿。
面对多年不见的老相识，金光瑶绽出一个微笑，直接了当地问道：“牛道长，说好的贵不可言，遇水化龙呢？能解释一下，我为什么混成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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