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如何？”姬青站在原地不动，看着剑气把风雪挡在外面，形成了一个小世界，然而耳边暴动的风雪声还是将他的声音盖了过去。
他早已是大乘期，出窍期的威压对他顶多是微风拂面，算不上什么，可对于一个金丹境界的修士而言应当如千斤灌顶，撑不了须臾。
真一子果真是不同寻常，才金丹期就能从倾艳手里活下来已是异常，还能伤到对方把人逼出如此大招。
“大道如青天。”那头的真一子竟是听到，说完轻轻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嘴角挂下一条血来，颇有几分凄凉。
姬青心里咯噔一声，总觉得不对，赶紧挥散这漫天风雪赶到了真一子边上，接住了对方软下去的身子。
伸手一探真一子的脉才发现人真元损耗剧烈，要是自己动手再迟点儿，这人真元就要耗尽了。
灵力枯竭只要打坐些许时日辅以灵石或日月精华便可恢复，可真元便不同了。若没耗尽，或许吃些名贵药材用上个百年好好静养还能补回来，若是耗尽了就算是油尽灯枯，活不了几日了。
怪不得能这般强悍，脸上虽是笑着却原来是在以命相搏。
“我想你是怎么挡下她的，你这又是何苦，我就在一边。”姬青渡了灵力给真一子道，“还说什么大道如青天，我从凡人嘴里听过这句诗，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吗？你这是在埋怨我吗？你既不信我会救你，又何必出去。她可是出窍后期！更何况，倾艳是在我的地盘撒野，我就算不救你，也容不得她伤我道侣。”
“不……”
“那你这是干什么！”姬青这会儿是真的动了怒，他为魔尊，在魔修里比真一子更爱胡来的人不是没有，可那些人都和真一子不一样，他们都不是他的道侣，“要做我道侣，便不可如此胡来！”
他早在真一子屠山的时候就领教了这人的偏执，偏还不在意，看着人的满面笑容，一时竟忘了那满山的尸体，只当自己媳妇儿是个……呵，反正不是这么上来就拼命蛮干的人。
“我与尊者道不同，便不论道了。”真一子说话声渐弱又吐了几口血，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
“又是道不同。”姬青听着这句话，胸里就憋气，可怀里人这副样子，这股子气压根儿没地方发。
还好有个不省心的出气筒在他身后娇哼一声，还磨磨唧唧地跟没了骨头似的叫他。
“右护法倒是野心不小，偷闯我房间不说，还将我道侣伤成这样！”姬青气急，连着就是往后挥了两次手。
倾艳惨叫两声吐出好几口血才让姬青心气儿稍微顺了顺，他把真一子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然后走到倾艳边上，转身又隔空给了倾艳一掌道，“说，你是怎么进来的，进来要干什么？”
“我……我不是……”
倾艳哆嗦着想要解释，奈何受伤太重，一开口满嘴的血把她的话呛断在了半路上。
“我不想听你开脱，我想知道的是你破我门前阵法的东西是什么，又是怎么进来的？”
姬青知道这人一时半会儿回不了话，索性先把话放着，也不管人，只顾着先把真一子嘴边的血迹清理干净。他瞅着自己媳妇儿那张惨白的脸，心里暗自后悔。
真一子看姬青的神情，心里明白了几分，笑笑道，“尊主可是后悔了？还是怕了我了？”
“怕你什么？”姬青冷笑一声，“翻了天了，再厉害，也不过是个金丹。该怕的是你，再这么下去，怕是小命都要不保了。”
真一子不以为意地别过头去，声音还是温文的，只是这姿态实在让人难以不把他和不听管教的好动顽童放在一块儿比较，“我与尊主道不同……”
“道修修的道为天地外物之道，魔修之道则为己之道。我修的就是求本心的畅快，至于如何畅快，魔修之中各有各的修道之法。”姬青看着自己媳妇儿隐隐头疼又尝出些可爱意味，同见着了乱跑的猫一样，亮着爪子喵喵叫的比不叫不动的招人怜爱多了，“你我虽道不同，然则哪个修道的，不论道修魔修不爱惜自己的？你这分明是借口。”
真一子低笑一声道，“可我还能怎样，疑我与她有私情的是尊主，我不出去该如何澄清？”
姬青愣了愣，没想到原来这人竟是钻了牛角尖，一颗嫉妒之心又起了。
“尊主就在一旁，若要出手早就出手了，我求与不求，有何差别？左右她是魔宫的右护法，是你的左膀右臂，我又是什么。”
真一子的眼睛大而明亮，眼尾处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红，盯得久了会产生他眼中含泪的错觉。
姬青明知这人不会哭，却还是在看到对方眨眼的瞬间，心跟着颤了颤，然后莫名地就产生了愧疚感。
难不成，自己真如此混账？
老魔头没啥谈情说爱的经历，只好琢磨着照着对方的思路想，越想还越真是这么回事。
老魔头虽然杀人不眨眼，视人命如草芥，但自认自己害的很多人那是罪有应得，唯一亏欠良多的人就只有真一子一个。
想起前世这人是何等风姿，如今被七情六欲卸去了洒脱还命不久矣，他到底是心软了。
他这辈子为数不多的良心和心软似是全给了眼前这个人，明明有一千种冷酷无情的话语，终归只化为一句，“你是我的道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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