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主现在觉得好,等新奇劲儿过了,便要怪我了……”真一子把头靠在姬青的肩膀上在轻声说道。
姬青难得情动一回,满嘴都是真情实意的情话,偏生这般浓情蜜意的时刻,这人便爱说些扫兴之言,让着人好生沮丧。
姬青暗自埋怨一声,想把人从肩头推开,手一用力才发现掌上沉甸甸的,似有不对。
他心中一紧,将人扶了开来才发现,原来这人不知为何又晕了过去,眼睛闭得死死的,像是从来没醒过来似的。
姬青想也不想,聚集灵气送到真一子体内,但都如同泥牛入海,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没有效果,他无法,只能把人搬到了床上,自个儿守在边上。
外头混沌一片日月不辨,也不知是过了多久,真一子晃晃悠悠地咳着嗽醒来。
姬青听着那一声声的咳嗽,心都凉了一半。别说是仙人了,便是像他这般的凡人修士也早已做到了风雨不侵,这人怎么还会害风寒还会咳嗽呢?
“尊主无需担忧,我大约是受了点小伤,牵动了……”真一子咳嗽了几声就勉强把它给压了下去,只是说话的时候喉咙还是发痒,一句话到了终了,便明显变了调。
“小伤?”姬青听着满肚子的气,只觉得脑子里的筋儿直跳,真一子也好“姬青”也好,具是将他当成了傻子再耍么,“仙人不愿说便不愿说罢了,何须如此敷衍欺瞒我,真当我是蠢人不成。”
姬青起身要走,还未将身子全转过去,便被人拉住了衣袖。
“我从未将尊主当成蠢人,只是这确实也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伤。”末了,真一子抬起眼,那眼睛同晴空下的一池净水一样,清晰地倒映着自己的影子。
姬青望着那干净的眼眸半饷,哼了一声,“你只道是我拿你没办法便戏弄于我。”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他和真一子早已不同往日,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魔尊和一无所有的小剑修了,他不该这般对人。
真一子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闭着眼倒了下去,虚弱地道,“是啊,我就仗着尊主你拿我没办法,真是无耻不是。”
姬青听着这话语气不对,心里怕人多想便说道,“你是我道侣,这般虽不厚道,但道侣之间哪算得上无耻。”
真一子嗯了一声,脸上似乎露出了个笑又似乎没有,神色有些倦怠地松开姬青的衣袖想要去握他的手,然而就在快要碰到的时候,真一子仿佛是力竭了,手颓然地垂了下去。
姬青赶忙做到床上牵起人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唤道,“仙人,仙人?”
唤了两声,真一子才开口,他声音很轻,一口气仿佛随时要断掉似的,“且让我再睡一会儿便好,我没事……”
说罢,他便又睡了过去。
虽说真一子说自己没事儿,但是姬青却并不怎么信。可惜他一介凡人,不懂仙人之事,便只能在人床边转悠着干着急。
起初,他还试着往人身上输灵力,到后来输尽了灵力便干脆在人身边躺下,心想,你昏睡我便也不要清醒着,也好得自己心里头难受。
“若是我醒来了你还未醒来,真一子,便你是仙人,我也不饶你。”
姬青说完,便入了定,外界一切皆不知了。
待到姬青醒来的时候真一子已然坐在床头支着手看着他。
他们眼神对上的时候,姬青仿佛看到了深蓝如黑的潮涌争先恐后地拍来,却在快到岸边的时候卷了个浪,消失在沙子里面。再细看时,真一子眼里头已经没什么情绪了。
“我同尊主说过,睡一会儿便好。尊主何必将灵力渡给我,平白惹我担心。”真一子翻身越过姬青,在床前站定整了整衣袖。
姬青被真一子平白埋怨了一顿,自是不高兴了,只觉得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起身坐在床沿出言回道,“仙人先前把我骗得苦,如今教我怎敢信仙人的话。”
“尊主说的是。”真一子点点头回头看着姬青片刻,然后长叹一声往姬青怀里一坐,一手绕着他的脖子亲了姬青的脸一口,“是我错了。”
这姿势若是换成姬青来做,他想自己大约会做成一幅妖媚模样。
偏生这人模样清高,半点不见柔媚,也是让姬青好生佩服。
姬青见他脸上挂着一幅冷冷清清的表情将脸埋到了自己的发间,心里稍微舒坦了点,总算是没再学那司空的表情了。
然他方才看自己那眼神,着实复杂与不加掩饰,让姬青眼皮子一跳,品出点儿阴晴不定的味道来。
据他活了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这阴晴不定往往是因为爱恨交织。
他想着“姬青”的话,一时心虚,不敢再追究下去,也不敢占口头便宜,也跟着认了个错,“仙人不必自谦。”
姬青感到肩膀上一轻,便见真钰子从自己的肩膀上起来,他俩脸贴着脸面对着面,真一子皱着眉道,“尊主还是莫叫我仙人了,我这般,哪里算得上什么仙人。”
“不叫你仙人,又叫你什么呢?”姬青问道。
“寻常道侣之间,是如何称呼的,我们便也如何罢。”真一子把额头抵上姬青的额头,声音又低又轻,听着还有些虚弱。
姬青听这声音只觉得心头被羽毛挠了一下,有些痒,这一痒让他脱口而出道,“寻常道侣都叫相公娘子……”
话到这边还未收尾,便被他自己止住了。他同真一子皆为男儿,说什么相公娘子,实在不妥。于是他换了个说法,“男子之间以兄弟相称或直称姓名。”
顿了顿,姬青这才想起,真一子这名,听着像是道号并非什么名字。
每个修者都有自己的道号,然则道号这东西有些人喜欢用,有些人不喜欢,还有些人从小失怙,有些门派将其捡来就直接给了道号不给起名字。
名字于有些修士而言,便是同凡俗尘缘一般,弃了那名字便如断了尘缘。
姬青虽不知仙界规矩如何,然而真一子既一直不说,怕也是有着“断尘缘”的意思,这一来提这名字怕也是不妥。
如今二人关系微妙又稀里糊涂的,他不得不学会谨言慎行些,正要起头把这话给带过,真一子就先开了口道,“青弟?姬兄?”顿了顿他摇摇头道,“不好不好,有些奇怪。那……夫君?”
这夫君二字一出,姬青脑子就有些发愣,一时也不知该回真一子什么,可真一子一直看着他,他沉默的越久真一子的眼神就越冷。
姬青顶不住,咽了口唾沫发虚地道了声娘子,真一子才哼了一声,“尊主这是不愿同我做道侣了?也罢,到底是我强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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