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不信，我可发誓，我……”
真一子伸了一只手指点在了姬青的唇上止住了他的话，“别发誓，越是弱小，人之誓言的束缚力便越是弱小。你如今不记得便不知自己到底有多强，别乱发誓。”
“你不信我。”
真一子不答，只说，“凡世多少怨侣在最初的时候不是奔着白头偕老去的，到最后还不是相看两厌……人是会变的。”
说着说着，真一子的话音低了下去，散在了夜风里。
他站起来，皇城顶上的风横冲直撞地将他的袖袍吹的猎猎作响。分明只是低矮的屋顶，姬青却恍若这个人站在山顶云端，离自己很远。
“既没了皇城金顶，我赔你一片九天银河如何？”真一子向前走了几步，转过头，一副不愿再说的模样，手往空中一握，一杯盛着仙露的白玉杯子就出现在了指间，“虽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常常能见到的东西，可我也只能给你这些了。”
姬青本是有些不服气的，还想多说些表白心迹，只是真一子把酒递给自己言语里是藏不住的缱绻与愁绪，像是将秋雨化入了胸腔，静静地洗去了满腔的热忱与温度。
他便觉着自己说不出来了，只得举杯将酒一饮而尽。
仙酒口味果然不俗，初入口时清冽甘甜香味扑鼻，入了喉咙便似一团烈火烧的人发晕发热，待到将酒杯放下砸吧几下，就有浓厚柔和的后味将人包裹起来，着实味美。
姬青借着一股气，喝了好酒，头有些晕，所有欲求在化成了一团和气散在星空之下。他把身边的酒菜放到两人中间道，“我不知我同你以前发生了什么，许是有些误会。你现在不信没关系，总归，我们还有时间。
待到我解决了司空显，我再慢慢来同你讲。”
他拉住了真一子的衣袖道，“先吃些酒菜罢，说好的看星星吃酒的。你不吃，就我一人，好生无趣。”
真一子回手握住姬青拉住自己的那只手，重新坐了下来，眼里种种又都被隐在一片深黑之后，再看不出什么痕迹来。
姬青细细看去，猜不透对方的心思，便不多追究。他向来是个爱往好处想的，只要他二人对彼此都还有些意思，便是有再大的误会，他们也不算完。
终归是有希望的，裂痕再大，若人想要，终能被愈疗。
“阿青说的是，还是吃酒赏夜比较要紧。”真一子说着也喝了一杯酒，又指着准备的下酒小菜道，“我知你最爱糖葫芦，只是它虽味美却不配这酒，于是便准备了些其他的吃食，你以前说好，也不知如今喜不喜欢。”
姬青早已辟谷，平日里除了偶尔吃几串糖葫芦并不多吃，是以也因此没怎么细看这吃食。
现下真一子说起，他才仔细去看了手边的吃食。
比起仙宫的美酒，这食物倒是普通的很，不过是两碗槐叶冷淘和一盘干果子。
冷淘同凡间食店里头卖的没什么不同，碧色的冷淘为底，上头盖了些浇头。浇头是以鱼肉做成的丝拌以葱蒜和些许辣椒末与酱汁调制而成。那干果子倒是眼生，没瞧见过，是一颗颗樱桃大小的红色小果，表皮干皱，颜色艳红。
姬青好奇拿了一颗放进口中，那口味是又涩又辣，难吃地他直想吐出来。但是一转头瞧见真一子看着自己，便又怕下了人的面子，只能皱着眉头把那一粒果子吞了下去。
说来也是奇怪，这果子吞下去以后，嘴里辛涩的味道竟成了奇特的甘味。
此时恰好真一子又递酒过来，姬青接过仰头就饮下，这下便更是神奇。
那仙酒入口，配着那果子的味道居然变了种口味，变得清甜起来，咽下去后，后劲儿带了丝凉冷的辛辣感。
姬青好生新奇，又就着这酒吃了好些果子，待到有些满足了才同真一子道，“这是何果子？”
“仙界的一种小果子，若是凡人吃了便可一朝成仙。”
姬青听了咳嗽了几声才欣喜道，“那我岂不是……”
“你早已非凡人了。”真一子见他模样，出言泼冷水道。
他眉目温和，嘴边虽没笑，却有种清风翠竹般的温柔，姬青看着心痒，人一用力，越过两人中间摆着的吃食扑到对方身上，将人扑倒在房顶之上。
底下的瓦砾发出细细碎碎的哐当碰撞之声，在寂静的夜里头显得格外响亮。
姬青扑人的时候未必有什么想法，真见着人就被自己制在身下了，就开始有些想法了。
他向来独来独往的，看这世界犹如看戏，世间种种人或物或修者都不过是摸得到杀得掉的云烟，唯独真一子不同。
此刻看着人，便像是看着世上唯一的实物，直叫他想把人揉进怀里再也不分开，至死方休。
这般想着便有些可怕了，有些像是那些走了歪路的魔修们。
姬青把人放开，他还是理智的，虽心里蠢蠢欲动，但也清楚的知道，自己若真是囚了人，便是折了对方的羽翼与风骨。
到时候本是两厢情愿，还真要被自己弄成一对怨侣来。
更何况，就算是他想，他也没这个实力。
毕竟对方是个仙人，而自己，自己哪怕曾经或许也不差，可现下到底只是个凡人修士，什么也做不了。
他亲了亲真一子，又翻身坐好端起一碗冷淘略有些心虚道，“仙人秀色可餐，我实在忍不住，还望仙人莫要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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