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李总……”
沈璇明显一愣，出乎意料的答案，他慢半拍的应了声，“是他啊——”
“李总怎么跟你说？”
“他说因为政府政策调整，未来形势对城投类项目很不利，考虑到公司经营情况，所以你提出暂停跟进汤峪镇……嗯，还说，一切等我爸醒过来再说。”
“哦……他知道我身份了，没明说”，陈衍见沈璇回过头看他，忽然呲了呲牙，两颗亮晶晶的黑眼珠在灯下闪烁，像北天夜空中会发光的那颗大角星。
“你觉得我错了？”，沈璇问他。
“不是对不对，错不错的问题。当然，我也知道你不是因为这项目给了林子蕾，你挤兑她才故意叫停……”
“我就是想知道，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只是因为政府政策调整，一个不确定的预期因素，沈璇，你不是这样胆小的人。”
他抓住他手指握成一团，放到自己嘴巴前“吧唧”亲了一口，“说说吧，我不想，你在我面前还隐瞒什么。”
“……真的就是因为政策调整”，沈璇动动唇，半天才吐出这一句话，“不然，我还能因为什么？”
陈衍身体往前，眼看额头要抵住他的额头，停住了。“你知道吗？你一说谎，左耳朵就会动。骗小狗呢，嗯……”
沈璇下意识就去摸自己左耳朵，在看见陈衍似笑非笑的眼神时猛地一顿，手指尴尬的挺在了耳廓上。陈衍收住了眼中笑意，也把沈璇停留在自己耳朵上的手指头收回自己手心，他低头看自己手里包裹的那五根手指，“沈璇，有什么，不要瞒着我自己做好吗？”
“我在飞机上说的那些话，你是不是压根儿就没有在意过？你肩上的担子，分我一半，成吗？别自己担了，我看着心疼。”
沈璇没开口，只是拿眼睛单纯望着陈衍看，陈衍挑了下眉，“还是因为那个徐长延？”
“李总跟我说了，你要去跟那只黄鼠狼斡旋”，陈衍握了把他的手，“你叫停汤峪镇，是不是，因为他？”
“陈衍……”，沈璇看着陈衍，无奈出声喊了一声他名字。两人间的对话似乎越来越趋向于无理取闹，他是在吃醋吗？可又歪打正着，差一点摸到了真相边缘——
他要想跟徐长延斩断关系。不管是因为他厌恶透了徐长延这个人本身，还是因为他心里有了陈衍，首先必须从汤峪镇这场阴谋开始。可是即便汤峪镇这项目如他所愿的停下了，他跟徐长延之间的种种捆绑纠缠，就真的能一刀两断吗？
利益的，情义的，还涉及到生死……太复杂了。
他甚至不敢一一摊开来告诉陈衍。
他要怎么表白，在陈荡躺在病床上生死不明之际，跟他挑明，哦，我跟别的人正在合谋搞垮你父亲，搞垮黑镜，并且早已经开始了吗？
他早不是一张白纸了，也做不到他期待的，在他面前一无隐瞒。
当头一棒，沈璇对着陈衍一笑，原来我们之间，连信任都不能存在。
“陈衍，你信我？”
“……”，陈衍盯着沈璇在忽然之间变得苍白的脸色，语气也有些不确定，“信——”
沈璇笑着点点头，“那就好，你信我，就够了。”
“你只要知道，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黑镜……不会损害公司半点利益，也不会……害你。”
陈衍没想到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在一瞬间会演变成这样，心里也觉得有点沉重了，他并不是质问他，或者说疑心他想做什么。他原来是存了一些小心思、不痛快，以为沈璇这样做是因为徐长延那边出了什么难题给他，而他不肯告诉他，大概是吃醋吧，也可能是对自己能力的质疑，但一切绝对不是因为怀疑沈璇。
“不是，我怎么可能疑心你！”，沈璇这样子让他有点抓狂，他想拍拍他脑袋让他清醒一点，怎么跟个林黛玉一样，这么敏感多愁……陈衍挠了挠头，“行了，我知道了……但是有一条，徐长延那，你不许去。”
沈璇要开口，陈衍直接伸手两根手指，捏住了他上下嘴唇，不允许他反驳，“不准去!”
"说再多都没用！"
“那老色鬼盯着你就跟黄鼠狼想偷鸡一样，他想干什么我一眼就知道，上次是有我在才没得逞，这次说什么都不许私下跟他见面！”
“你舍得我不放心！嗯？”
“……”，沈璇拨开了他的手，好笑着问“我不去，谁去？”
陈衍压着一侧眉，悠悠开口，“我见他。”
妈的，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
沈璇想都没想就一口否决了，这才是他最担心的事情。陈衍见徐长延，如果是之前他还能在这两个人之间转圜调停，不至于让一切不可收拾，可现在，无论是徐长延，还是陈衍，都不可能容忍对方的存在。
他最怕，是徐长延已经知道了陈衍的身份。以那个人的手段，不做些什么，不可能。
“你听着，你绝对不可以单独见他……”
“不管是为了我，还是为了黑镜。”
“他可能，已经知道你是老板的亲儿子。”
“下一步会做什么，我也猜不到。”
这么多天都没有找上门，是不是因为，他已经手握一张王牌，稳操胜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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