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璇也觉得好笑。
早就摆在眼前的事实，他们谁都无力改变的过去，陈衍这飞醋吃的简直可以算是莫名其妙。可他看着他跟他闹别扭、摆脸色，无奈之余，竟尝出一丝丝甜头。
这就是爱情的滋味吧。他是因为太在乎他了，所以才觉得无法忍受。
沈璇唇角噙笑，这几天也是竭尽全力的讨好陈衍。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陈小公主傲娇了，发脾气了，沈璇只好把自己变得没脸没皮，做小伏低的可着劲儿的哄公主高兴。
这辈子，也就是这人了，能逼得他变成这样。
沈璇想着，就伸手假装不在意的碰了碰陈衍手臂，顺着那结实的大臂肌肉向下摸了把。
嗯，光明正大的揩油。
陈衍瞬间绷紧了身体，撑圆了眼睛转头怒瞪沈璇，似乎没想到，光天化日，陈荡面前，这个人也敢这么肆无忌惮?
胆子都变肥了。
沈璇不怕他瞪，右手握住了轮椅把手，换自己左手向某人面前一伸。
“靠！”，陈衍没憋住，转头狠狠咒骂了声。
却忍不住把伸到面前的那只手抓到了自己手心里。
这个人，真是他命里的克星。
陈荡在医院躺了将近两个月。
刚做完手术那几天，语言功能还没有完全恢复，整个人只能靠手势表达一些最基本的意思，甚至意识一度也不是很清楚，动不动就发脾气摔东西，陈衍看着他，觉得他的情绪还不如一个三岁孩子来的稳定。
偏瘫是开颅手术的后遗症之一，医生早在手术前就已经提醒过他，也说这种情况可能是暂时性的，也可能是永久性的。术后三个月是身体最佳康复期，能不能恢复全在这段时间，除了功能训练，还可以用中医辅助治疗，陈衍点头，逐个记下。
老东西坐上了轮椅，一双腿蔫了吧唧的成了摆设，腿肚子肌肉都萎缩了一圈，挺直身站起来这种对正常人而言再简单不过的动作都成了妄想 ，再不是叱咤风云的那个人。任凭谁看到了，都会生出一股英雄迟暮的悲凉。
生老病死，每一个人都会遇见，可是没有人会想到一切来临的这样突然。谁都以为命还长着，总还有几十年的光阴岁月可以肆意挥霍。所以可着劲的斗狠发横——
陈荡人前不肯认输，仍然摆出一副万事成竹在胸，一切都跟从前一样的劲头儿，连讲话声儿都比先前响亮，只是眼底的皱纹一天比一天的深，晚上发呆的时间一天比一天更长。陈衍看在眼里，只觉得心疼他，也是身为儿子二十多年来，头一次这么深刻的体谅到他这一生有多难。威武了一辈子的人，怎么好意思给把自己的落魄抖落给人看，连对着亲生儿子都不能够。陈衍其实真切的希望他能尝试着放下些什么，稍稍弯弯脊梁骨，不再那么徒劳的硬挺着，哪怕就是跟他抱怨几句，或者发发脾气，也比这样强装出来的模样舒坦。
陈荡要去书房里取文件，他说爸你别动我来拿，陈荡皱着眉转头就说“不要了。”
他把罗婶做好的饭菜端到陈荡的卧房，想亲手喂他，可陈荡说“这会儿不饿，不着急吃”，硬生生放凉了都没动一筷子。
……
陈衍甚至发现，陈荡在沈璇面前表现的都比在自己面前温和，偶尔还会主动吩咐沈璇替他倒个水拿个文件，到时间吃药了，让沈璇拿去，也不见得陈荡有多么抗拒。陈衍在一边看的心里冒火，却不知道这火气应该冲着谁才对。
他清楚，这当然不是因为沈璇是他的得力下属，陈荡用惯了他才习惯性的指挥他。陈衍看着沈璇在老东西的房间里进进出出，第一次认真的思考，当年执意要出去是不是他做错了。缺失的这五年空白，父子间的隔阂，冻住的三尺坚冰，不是他单方面想打破就能够打破。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他知道错了。
他愿意学着放下，改过重来，可是陈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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