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公主,然后她的国度遭到龙的袭击,王子和骑士都被龙烧死了,公主制服了龙,从此当上了女王。你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红冶邀请我参加她母亲的生日派对时,这样问道。
我们坐在露台的黑色沙发上,可以看见楼下的舞池,杯子里的气泡水液面随着音乐节奏晃动。面对衣着华丽的,所谓的上流社会的艺术家和名流,我感到如坐针毡,傻乎乎地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别难为人家了,”坐在左边的女士说道,她的耳朵上吊着两盏水晶灯,脖子上趴着一只缀满钻石的眼镜蛇项链,“每个龙泉人心中都有一个龙的故事。”
“说起来,龙这种生物有没有存在过还有待考证。”右边一位男士,留着乌黑的长发,画着妖娆的眼妆,胳膊上的刺青是一只收敛着翅膀的凤凰。
“我的刺青怎么样?”
“酷。”我说。
“我找人算了一下我的生辰八字,结论是我五行缺木,好在我有一位纹身师朋友,他帮我纹了一只凤凰,因为凤凰择木而栖。”
“你为什么不干脆像陌垚那样,把名字改成‘森’。”眼镜蛇女郎说。
“因为就算改了,也不能像他那样红。”凤凰男每说一句话都娇嗔一声。
“你看过他拍的电影吗?”眼镜蛇女郎的墨镜里泛着绿幽幽的鬼火。
“没。”
“我敢说,像你这种学院派的人根本没听说过我们的名字。”凤凰男边抱怨边摆弄自己涂的黑不溜秋的指甲,“我们这些戏子不过是给以以赛门提供消遣的玩偶而已,我已经老了,不红了,艺术需要新鲜的□□,不断地更新换代,才能滋养出永恒的美。”
“纸醉金迷的生活不是吗?”红冶问道。
“嗯。”
“你说,每天沉醉于这种浮华名利场的派对动物,能创造出什么有精神价值的艺术。”眼镜蛇女郎把脑袋耷拉在我肩膀上,隔着衬衫,我能感觉到水晶灯耳坠一来一回蹭着我的胳膊。
“艺术能有什么价值,供人无望的人一点遐想罢了。”红冶像是在看情景幽默剧一样看着我。
“但是对于生活完全失望的人而言,艺术就是全部,”凤凰男说,“对于我是,对于以以赛门也是,大家都是需要被流行艺术喂养的动物,对吧?”
“对。”
“小同学真有意思,”眼镜蛇女郎调笑道,“再劣质的人工智能都比你话痨。”
他们大概是真的无法忍受我的木讷,于是很礼貌地提出去舞池跳舞。
“不跳舞吗?”红冶起身问道。
“不。”
“为什么?”
我苦笑了一下,以表我的为难。
我以为她会撂下我离开,但是她在我身边坐下。楼下喧闹的人群沐浴在香槟、珠宝、肾上腺素的欢乐里,人人像是抽离了灵魂一样,任由音乐的鼓点摆弄自己的身躯,他们快乐的大笑,好像快乐成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又好像他们只有这一夜可以放纵,明天就会重返乏味的现实一般,但事实上,这里夜夜笙歌,快乐确实是廉价的。
“让我猜猜你在想什么?”红冶穿着一件猩红色的小礼服,眼影的亮片一闪一闪泛着光,“你觉得无趣,觉得可笑,觉得丑陋。”
“不至于,就是挺闹腾。”
“闹腾?”她被这个词语逗笑了,大概是因为酒精摄入的缘故,她笑得时候呼吸异样的急促,“对,是很闹腾,比你那图书馆要闹腾多了。”
正说着,听见舞池有人兴奋地大喊:“龙泉万岁!”接着人声鼎沸,喧闹至极,像是所有狂欢节的高|潮那样,在哪个时间,用哪种表情,发出哪种分贝的尖叫,都像是预先演练过一般,毫无新意。
红冶:“这里的人都是被虚荣奴役的感官动物,他们需要在夜晚忘却烦恼,因为到了白天就会被社会名誉所裹挟,他们自认为自己是月光下恣意绽放的红玫瑰,只可惜遇到你这样一个不懂风情的小古板。”
被声色浇灌的男人和女人,在舞池里疯狂扭动着身躯,一个一个复制般的个性张扬,摇头晃脑,光影迷乱,分不清彼此的脸。
红冶:“其实他们都是普通人,你只要夸他漂亮或者帅,他就会很高兴,当然高兴也有可能是装的,就像你言不由衷地赞美,但我没想到的是,居然真有一部分人会像狩猎者等待猎物那样,期待他人对于自己的外貌大加称赞。‘帅’这个词实在是肤浅,因为基本上带点金属光泽的东西都可以被称之为‘帅’,摩托车的引擎、皮带扣的光泽,金丝眼镜的镜框,它们都很帅,戴墨镜的狗也很帅。居然会有人把‘帅’作为人生价值的体现,并以此为荣,他的词汇量一定少得可怜。”
舞池的流光溢彩如潮水般,在红冶的脸上涨潮又退潮,人们总说那是绚丽的光,此刻的青紫色却把红冶装扮成一具会说话的僵尸。
“喂,”僵尸张开嘴,“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看我的故事。”
“不错的故事,很符合女性主义的潮流。”
“可惜这个故事不是写给龙泉人的,”红冶的脸恢复正常,“脑控仪的故事需要新的背景设定,当然,依然只供以以赛门销售。”
“所以故事该怎么编?”我问。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