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突如其来的一声吃痛的气音打断了他的问话，他扭头一看，一眼却看见了一只满是鲜血的橡胶手套，再抬头，李涉川不知何时坐在了楼梯上，失去了橡胶手套的遮挡，他手上大片大片的烧伤痕迹就这么直挺挺地扎进李辰生的眼里，而更为扎眼的，是他汩汩流出的鲜血，还有闪着血光的玻璃碎片——是他捏碎针管时扎进手里的！
李涉川也不知究竟是怎么想的，居然一声不吭地忍到了现在！
“本来没这么多血的，我就没太在意，结果刚刚不小心把玻璃给摁进去了……”李涉川苦笑着摆了摆手，接着就站起身往下走，“我下去看看医务处的姐姐们还在不在，让她们帮我挑出来就行了。”
结果他一节楼梯都还没迈下去，就听见李辰生叫商徵带老太太先上去，紧接着便挨了李辰生一脑瓜崩。
“你小子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我还不知道？先说去包扎，楼下随便讨点红药水就又跑回来做事情了。”李辰生揪着他耳朵就往下走，“法医组那儿短你一个人天也塌不了，自个儿的手自个儿照顾好，你到时候手残了被迫失业不还得我养你？”
“那也挺好，如果你愿意天天喂我吃饭，我现在就去把手给剁下来。”
看似一句无聊的俏皮话，李辰生却嗅到了一丝血腥味：不知为何，他能感觉到李涉川在说这句话时，对他投来的目光有多灼烫，又有多病态。
“去你妈的。”李辰生沉声骂道。
明河市已经到了白天开空调晚上穿长袖的入秋阶段，坐在警车车前盖上的李涉川慢条斯理地打了个很斯文的喷嚏，然后在风度与温度之间果断选择了后者，把衬衫领子给扣到了最上面，百无聊赖之中他摸出了手机一看——现在是上北下南的北京时间半夜一点十二分。
他手上的伤其实并不严重，今晚医务处的姐姐妹妹们都难得的没有围着他转——都去给另外真正的伤员俩小孩上药去了，自称硬汉子一条的李辰生更是连伤口都没处理一下，在裤子上抹了把血便又上楼去了。
法医组的小破车吱吱呀呀地开走了，半夜被叫起来加班的百里霜和越萧都手顶着完全一致怨念脸离开的，尤其是百里霜，就差把他的头一起摁进那锅人肉汤里带走——因为这档子事早不出晚不出，偏偏是在轮班到百里霜的当天半夜发生的，二半夜被越萧一电话给提前了上班时间。
他又打了今晚不知道第几个哈欠，连眼泪都让他给哈出来了。
老实说他现在不应该这么无聊的，取证运尸体哪里不需要法医，他挑完玻璃片就该接着回楼上工作。结果被成天说着轻伤不下前线的李辰生给摁了回去，说他带伤就别上来瞎掺和。
就这么被针管的碎玻璃划了几下手，李辰生就大动干戈到动粗让李涉川滚边凉快去，这一凉快就愣是让他在旁边待机到快着凉。
——虽然刚刚的行为有点太鲁莽了，不过好歹没让李辰生接着问下去了，否则他自己都说不准，李辰生这鬼一样的直觉能碰出什么问题来。
这时，车头忽然稍稍往旁一倾，张无澜坐上了车头的另外一边。李涉川扭头一看，为了方便上药包扎，张无澜的裤管袖管全都挽到了最上面，仿佛马上就能加入插秧队伍似的，估计是迫于医务处姐姐们的压力，她甚至连她平常打死也不摘的手套都取了下来。
张无澜左右看了一圈，确定了附近没有医务处的姐姐们之后，抓起手套戴了上去。
“那小孩儿呢？”张无澜扯了一下手套的边缘，这一下却压到了不少小伤口，疼得她都皱起了眉。
“让他爸爸那边的亲戚领回去了，你以后想揍他也没机会了。”
李涉川从兜里摸出了烟盒，习惯性地一弹烟盒，手一抬却把手指戳到了嘴唇上——他这才发觉手里什么都没有，烟盒里也没有烟。
他扭头看着张无澜，张无澜立刻说道：“你抽的那味儿我不喜欢，别看我。”
怪了，明明刚刚他还剩半包多，刚刚甚至还分给了浩浩一根，怎么这会儿就没了？
李涉川环视了一圈左右，却发现就在他脚下的车轮边上，有一堆点了一半的烟头，从烟嘴来看，是和他手里这包是同一种。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于是默不作声的移开目光，说了句：“算了。”
远处的警车又开走了一辆，大概再没过多久李辰生也能走人了。
李涉川抬手看了眼手表，然后从兜里摸出了一盒薄荷糖，背对着低头玩手机的张无澜倒了一把在手心里，似乎是将数量点数了一遍，才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李涉川此时并没有察觉到，在一旁低头玩手机的张无澜悄悄收回了她窥瞥的目光。
虽然只有一眼，但她很清楚地看见了，他手里的根本不是糖，而是一片一片的白色药片。
难怪之前吃薄荷糖的时候，他宁愿闻那臭味也不吃这个所谓的薄荷糖——哪有什么挑剔讲究，根本就是因为没到吃药的时候。
“我进车里眯会儿，你如果看到李辰生了就直接把我摇起来。”李涉川的尾音微微地抖了一下，他感觉到了一丝刁钻的冷意从脚底升起，于是将风衣拢得更紧了些。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