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沉的云散布在天空之中，陈梧处一路半走半跑，身边的人都沉默地紧跟着。
突地陈梧处猛地刹住了脚，原来莞芜站在那院子外面守着。他喜出望外地走到她的面前，“你怎么在这？”
莞芜盈盈下拜，“小白在里面见裴先生。你若是要见裴先生，恐怕要等晚些时候了。”
“那怎么办？”陈田生挠了挠头，“那边有人烧得很厉害。”
又问她，“医馆你不用照看吗？”
莞芜垂眸，神情似有些低落，“我先在这里守着小白，晚间再去。”
见她神色有异，陈梧处也跟着皱眉，“郎君怎么了？”
“我看他今日情绪有些不大对。”
“那这样也没有办法……”陈梧处紧拧着眉头。
莞芜看着他地神色，吁了口气，“你那里有病人，我跟你去看看吧。这些日子也学了一些，如果只是发热，简单的照料总还是可以的，这边就派人先等在院子外面吧。”
“你不要照顾郎君吗？”
“我在与不在，又做不了什么，还不如去做些我可以做的。”莞芜神色淡淡道。
“那好，请你跟我一起去看看。”
两个人刚一转身，走了没有几步，正见裴蘅和陈青鸟站在那里，两个人见他们看了过来，一时间神色竟有些尴尬。
陈梧处却未觉，见了她们两个，高兴地迈开大步上前去，伸出手揉了揉陈青鸟的头发，“你怎么也躲懒来了？”另一只手又下意识去抚裴蘅，指尖却在刚刚触到她的头发的时候猛地顿住，讪讪地缩了回去。
莞芜目光在三人身上巡过，些微笑了笑，“既然阿衡来了，正好让阿衡去帮忙吧。”转身欲走。
裴蘅忙拉住她，笑着摇头，“医馆那里有一个病人，我拿不准方子所以才来问问阿爹，人家还等着呢，苏姐姐你去吧。”
莞芜细细地看了她一眼，也没有推脱，“那请你忙完就过来帮帮忙吧，我的三脚猫功夫你知道的。”然后觑了一眼陈梧处，“那走吧。”
陈梧处连连应道，“好，好。”
两个人对苗苗两个告了别，就离去了。
一路上陈梧处笑着跟莞芜详述情况，原来生病的是一对十一二岁的双胞胎，她们的父母被山土塌陷埋了，姊妹俩无依无靠地流浪，既被富人凌辱，又被流浪者欺负，今日才让陈梧处救下来。
“那两个丫头十分聪明，我听卫骋说你一直深恨不得一个可心的左膀右臂？我看那两个就很好。”末了陈梧处这样说道。
小雀和苗苗两个在原地站了许久，等到陈梧处远去的说话声彻底远去消失，才想到慢慢地挪动步子。
“陈哥哥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苗苗轻轻地念道。
“苗苗，我一直不怎么聪明，可是也不是傻……”陈青鸟顿足，转眸看着她，嘴里一个一个地往外倒着字，显然这话于她实在难以启齿，“哥哥他如果负你……”
“小雀！”裴蘅立刻打断了她的话，她睁着美丽的眸子恳求地看着她，双手握住她的手坚定摇头，“不要说这个话。”
“为什么？苗苗，我们俩一块长大，我肯定站在你那边……”说到这里，她却突然崩溃一般地哭了，她惊讶万分于自己的眸子盛不住泪水，“可是……可是，我真也很喜欢苏姐姐……她就不能离哥哥远一些吗？”
陈小雀双手捂脸上的泪水，苗苗却强行让她抬头看着自己，苦笑道，“小雀，你又要姐姐她怎么做呢？苏姐姐她其实什么都没有做错，她对陈哥哥一直合乎礼义，不即不离……”
“我知道……”
“这也就是我不如她的地方吧。苏姐姐她半点也不心虚，半点也不亏心，她行的直坐的正，所以才不能不引得人佩服。又聪明又果断又忠诚，陈哥哥也没有办法不被这样的人吸引吧。”
“苗苗……”
“没事，什么都不会改变的。”裴蘅自我安慰般地说道，继而抬手轻轻地触了触自己的头发，那是刚刚陈梧处碰到的地方，“走，咱们进去吧。”
陈小雀收了眼泪，跟着她往里面走，谁知道进了屋子，两个人却一时惊起些许诧异。
那个意气风发，聪明早熟的少年郎，低着头，笔挺地站在地下，而众人的裴先生，则捻着胡须，高高地端坐在榻上品茗。
乍看去，少年单薄的身体就好似孤立无援地挺拔在一片没有绿意的荒原。
裴蘅惊讶地问道，“阿爹，您这是在做什么？”
她赶紧去请范远坐下，范远却沉默地摇了摇头。
“阿爹。”
“你别管他，软磨硬泡对我没用。”裴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问裴蘅，“你来做什么？”
裴蘅三魂还没有归位，此时她神色纠结至极，勉强答道，“有个方子有待斟酌的地方，我没敢下药。”
苗苗把方子取出来递给裴渊，眼睛忍不住地担心地看着范远，陈青鸟则凑到范远身边，轻声问他，“郎君，发生了什么事吗？”
裴渊用手指在纸上画了一个圈，“把这味药去掉。”
裴蘅忙接过方子，自己又思量了片刻，才收起来。
裴渊终于肯搭理范远，问了一句，“郎君所为何事？”
“我想求先生为一人看病。”
“不看。”裴渊冷眼看着他。
“是谁？”裴蘅问他，“陈郎君吗？他的双腿已然没药救了，就是我阿爹也无力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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