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朵大朵在高枝怒放的朱红木芙蓉被摘了来,满满盛了一只篮子,素梅执着一只小杵,毫不怜惜地一下一下把那些花朵捣成花泥。
范远放衙回来正撞上这一幕,莞芜竟然给她打着下手,听她吩咐,时不时递些东西。然两人脸上神色却是一样地兴奋,凝神静气地专注着手下动作。
“姐姐,你看这个颜色可好?”素梅把滤出来的花汁递给莞芜看。
范远看到这里,自度她们可以稍歇,便走过去问她们,“这是在做什么?”
“郎君,我们在制花笺纸。”素梅答道。
“你还会做这个?”
“我也是才知道,她竟然还有这本事。”莞芜笑着说。
素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是以前家里是纸坊。”
“哦。”范远心念,倒是可以拿来给殿下写信。
“我诚心向你学习,你可愿意教我?”范远问她。
“这怎么敢,郎君既愿心想学,奴婢自当解囊相授。只是郎君想学什么能有不成的?学我们小娘子家家的玩意。”
“这可不一样,”范远饶有趣味地打量她们摆满了一地的东西,纸浆、菊花、桂花、胶……范远兴之所至,信口就念道,“窗前总有花笺纸……”旋即又闪念及这诗的下一句,便生生地住了嘴,然耳际已经染上了薄红。
莞芜两个见他神情有变,却又没有听明他念的词句,便问他,“郎君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到李义山的一句诗,‘浣花笺纸桃花色,好好题诗咏玉钩。’”范远敷衍过去。
莞芜莞尔,推了推素梅,“郎君说你的花笺纸制得好呢。”
范远道,“正是如此,还望你好好教我。”
素梅忙应下。几个人便就着这些东西,学着做花笺纸。很快范远就能在素梅的照看下做出很好看的纸了。
几人正在把做好的纸映在纱帘之上,置于阴凉干爽的地方晾干,卫骋就哒哒地跑进来了。
“郎君,周郎从长州回来了。”他欢快地大声报消息。
“是嘛?他在哪?还在屋子里休整?他有说殿下如何了吗?”
“哦哦,我问了,”卫骋心里没什么成见,口无遮拦,张口即来,“他说见殿下瘦得很,裴先生也一直皱眉,唉唉。”
范远猛地一颤,莞芜立刻蹙眉,伸出手去抚他的手臂,“郎君。”
范远摇头,笑着指了指手上那张纸,“可惜这张不能用了。”
素梅忙道,“不碍事,我闲得很,郎君若是喜欢,明日多做些就是了。”
“嗯,有劳了。”
莞芜劝解道,“等会周郎来了你再详问他就是了。”
卫骋愣愣不解,突地一拍额头,笑道,“对了,郎君,我是来说那些地主的事情的。大哥和陈郎找出来的那些人都派人仔细详查了,有嫌疑的一个也没逃过。郎君,接下来要怎么处置?”
范远抿了抿嘴,冷冷道,“先别跟那些人接触,传出风声,就说我有意要重惩那些吞并土地的富户,若是自觉告罪的或可减刑。”
卫骋一拍手,笑道,“这个好,那些人肯定得窝里斗,躲着看热闹的也要被拉出来唱戏了。”
范远没言语,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卫骋灿烂的笑容,然后道,“卫骋,周郎这么长时间行路,手脚恐怕都生疏了,你去找他练练拳脚,然后让他来见我。”
“好,我这就去!嗯……?”他惊悚地睁大眼睛,笑容随风云散,“郎君?!”
“快滚,别让我亲自送你。”
卫骋欲哭无泪,往旁边看看,苏姐姐神色冷然,只顾着去摆放那些纱帘,根本不理会他可怜巴巴的目光,而那个新来的小丫头,竟然还在偷笑?
天命绝我啊。卫骋长叹一口气,转身去找周以南了,还是希望周大哥手下留情吧。自己到底怎么就得罪郎君了呢?
范远利用统计受灾家庭土地的机会,把那些占据大量土地而不自知的人;为了利益毫不犹豫谎报田地数额的人;心思愚钝而不做细想就告知田产的人,全部钓了出来。
月余日,范远派人进行了反复详细地核查,自然范远也知道,肯定有很多行事更为稳妥把自己的田产安在了家奴或是亲眷的身上,因此逃过一劫。
然而范远并不在意,所谓“和珅跌倒,嘉庆吃饱”,他哪怕啃不掉老虎,这些小猫小狗攒集起来,也够百姓流民吃饱了。
恰如城中商户也有结派而行的,城中的这些地主也多是以某为中心的。如今他们聚在一处,正焦虑不安地讨论着这件事。
“我底下人有风声传来,那范远小儿要借着律法规定的土地限额严惩咱们。”
“这可如何是好?”另一人焦躁不安地原地踱步,让旁边一人看得心烦意乱,“你不要转来转去了。”
那人勃然大怒,斥道,“你就是觉得你自己不干系,告诉你,少在那里稳坐钓鱼台了。”
“谁让你们不知道把土地转嫁到出去的?你们干什么要清清楚楚全部告诉出去?你们就是看中钱财。”
“谁不想瞒一些,谁知道范远那厮打得这个注主意?更何况,他一个地也不漏下,都要查明白的。”
“要是没转出去,现在不知道还有多少!呸,洪水一来,那些臭泥腿子都逃的逃,跑的跑,我哪里转去。”
“都是你手下的,谁让你当时不收留那些农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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