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近的皇宫学习生活与范远全然不同,比起范远当初大多在存璞宫中与颜宸相伴,范近则如同脱缰的野马。
不论政治上的立场,也不在乎身份的高低,他的朋友遍及朝堂各家官员的后裔。固然有他不必在皇宫留宿拥有更多自由时间的缘故,也有比起范远的性情冷淡、才高难近,范近则活泼开朗,快乐无忧的结果。
如今他每日除了上午与六、七二位皇子一起进学以外,下去就去与皇城的禁卫军一起训练,或是去校场自己练习骑射武功,亦常常与京中的郎君们一同游乐。
他们也不嫌弃他年幼,事事都捎上他,固然也有利用他耍弄他的时候,然而范近心里不以为杵,而颜景又常于左右,只不过随手之举就不会让他被人占去了便宜。
颜景很喜欢范近,这是显而易见的,不遮不掩,坦坦荡荡。或许也正是感觉到了这个人对自己的善意,范近也乐意与他多相处一些。只要是在皇宫里,两个人总是形影不离。
颜景觉得范近这个人,真的十分简单,只要一眼你就可以把他看透,单纯无知,莽撞开朗。然而他又觉得自己看不透。他不会由眼前的人想到另外那个人,但是他又会由这个人想到另外那个人。
“嗖——”
颜景本出神地盯着前方,突地双眸一凛,紧接着就是一声欢呼传入耳中。颜景看见不远处那个少年欢快地奔跑着挥舞着手中的长弓,阳光撒下,照着他熠熠生辉的笑靥。
颜景不免也微微勾起一点点笑容,他看见旁边的几人抓住他,一个用手肘勾住他的脖子,亲昵而用力地揉他的头,范近不满地伸出脑袋,嚷着挣扎着。
那些人都是惯来练武的,他们的力气会不会太大了,邻家不过十一岁。想到这里,颜景不自觉地蹙了蹙眉,直到他看见那控诉的叫喊声里,是范邻家仍旧快乐肆意的笑容。
范邻家终于挣脱跑开,逃到安全区域之后,还回头冲他们摆出一个鬼脸,“哇哇哇,小气鬼,连我都赢不了,哈哈哈哈!”
那人作势要追上来,然而远远看见颜景,心里一寒,就遥遥冲着范近挥了挥拳头。
然而范近却还晃了晃身子,惹得众人忍俊不禁的同时,他颇为得意地把弓往肩上一背,然后一擦鼻子道,“你们以前赢不了我哥哥,现在赢不了我。”
那边的人大笑着回答道,“你跟你哥只有一个相像处,那就是赢了一次尾巴就上天了。”
“切!”范近跑到颜景面前,嬉笑着问他,“六殿下怎么来了?”
“我来看你射箭。”颜景收回打探的目光,微笑着看向他。
“不用看书吗?”
颜景摇了摇头,“一起去骑马逛逛吗?”
“没办法呢,我现下要去姑母那里。”他挠了挠头。
颜景不解。
“今日姑母那里准备了点心。嘿嘿,姑母酿的酒最好,今日她说要从桃树下启出几坛子。”他舔了一下嘴唇,显出可爱的馋样。
颜景了然,点了点头,很“自然”地显出落寞的神色,“那我回去了。”
范近见了正觉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就听见颜景道,“我们明日一起逛逛吧。”
明日,可是明日要去见阿愉和忱郎。他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然后突地恍然,“六殿下与我一起去啊?”
颜景很认真地看了他一眼,“我还是不去了,似乎不是很好。没有人会欢迎我的。”
“怎么会?”
“这宫里有谁会在意景吗?”他有些苦涩地说道。
范近上前抓住他的手腕,愤愤道,“六殿下你怎么老是说这种话?谁会不在意你?太子殿下待您不好么?陛下和贵妃不也很关心您吗?就是七殿下也一直很好说话,还有那个穆家哥哥也很照顾您啊。就算是我,我也很喜欢您啊。您不比谁差啊。”
颜景垂眸,闪过一丝笑意,脸上却显出一副内疚又恍然的神色,“抱歉,我不该这么想的。那请你带我去吧,我也去讨口酒喝。”
“这才对嘛!”范近一拍胸脯,“交给我吧。”
两人先去存璞宫,让范近洗了个澡换身衣服,恰好颜宸不在,颜景也就乐得趁机在这里四处看了看。
随后两人一起去了清和宫,不出所料,没有人对他的到来表示出惊讶或者不满,唯有范贵妃还有些吃惊地打趣道,“你平素可不爱往这里走动的。”
颜景正要道歉,范邻家就先在边上插话,“六殿下也是被姑母这里的酒香招来的。”
“就你肚子里装的都是馋虫。”范倾琰戳了戳他的额头,笑骂道,全然掠过了颜景的事情。
范贵妃在宫中的一处小殿里设宴,这里是她特意打点出来的,因为这些年也没有后妃住,就种上花木,布置庭景,郁郁森森,繁花似锦,颇有动人之处。
范倾琰先取来酒,一人倒上一杯,琥珀色澄澈的酒液淌在温润剔透的玉质杯子,透出晶莹的光华。
颜景抿了一口,一时间也闪过一丝惊诧。
范倾琰就看着他温和地道,“若是喜欢,就管够喝吧。”又告诫范近,“你年纪小,若喝醉了,你母亲要找我的。今日只许喝五杯。”
“啊?”范近瞠目,把玩着那个酒杯咂舌道,“五杯?这么个小玩意儿,都还尝不出味道来呢。”
见他这副模样,范贵妃和颜景,一时间都有些忍俊不禁,正此时,颜成道正好在宫人的引路之下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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