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秋末，天气格外干燥，依山而建的木屋蜷缩在阴暗角落。
这间木屋已经有些年头了，以前工匠群居在此，再加上靠近西山木材场，砍伐建造都十分方便。但也偏僻，平常几个月都不会有人路过。
门框锁链都锈迹斑驳，一推门，更是落得一手细碎木屑。
姬天赐“啧”了声，将手中木屑捻落，脚步放得很慢，一步步走到木屋正中的十字架前。
“砰、砰、砰”。
木质地板上的脚步声，也格外响亮。
震得被绑在十字架上的俘虏，汗毛直竖，散乱的意识也陡然聚拢——这是遇到危险的本能反应。
他已经被捉来七天了，头四天里，他一个人被关在黑漆漆的木屋中，没有水没有食物，更重要的是，没有人语没有声音。
冷寂、静默，就连本该有的秋虫飞鸟，都被人捕捉得一干二净，他感受不到丁点儿活着的气息。
前两天，他还会因为饥饿和腿伤而痛苦，等到第三天、第四天，他觉得整个人都化作了虚无。
第五天，就在他濒死时，有个冷着脸的男人来了，先灌水喂食，再拷问刑讯，还好他口风紧，死咬着不吭声，没被套出一句话。
但第六天……
这个青年过来了……
俘虏惊悚地抬起头，看着已经走到他面前的姬天赐。
姬天赐长相并不吓人，相反，他生得极为英俊，一双眼黑白分明，眼尾上挑的弧度有些锋利，但被眼角的泪痣一压，反而有种柔和的错觉。
但俘虏很清楚地知道，这只是错觉。
果然下一刻，他就听到，姬天赐轻笑着开口问他：“手指还痛吗？”
那唇角勾起个漂亮的弧度，带着打趣般的笑意和体贴温和，仿佛他是在杏花微雨里，柔声安慰划伤手的姑娘，而非在看着一个伤痕累累的俘虏。
更别提这个俘虏左手五指，全被斩断，只留下狰狞断口。
即使有被好好上过药，缠了纱布，那白纱也都被血染得通红。
俘虏没开口。
他紧咬牙关，毫无血色的唇已经开始发颤，死死盯着姬天赐。
姬天赐叹了口气，似乎在感叹他的冥顽不灵，无奈地道：“你这样不配合，最后受苦的，是你自己呀。左手没了，还有右手，还有双足，二十指全被砍断，还能继续往上，从胳膊处一片片切，胳膊切完了，还有腿。明知擅长医术，不亚于云家的绝顶医师，能确保你不会死去。”
俘虏全身都微微颤抖起来，豆大的冷汗顺着额角滑落，落入眼中。
模糊的视线里，他看到姬天赐笑道：“但会不会痛，我就不能保证了。”
俘虏知道，这个青年说到做到。
昨天他也是这般轻笑，然后命人砍了自己左手五指。
每半个时辰一根。而青年在旁翻书喝酒，神情淡定。
最后还是他痛得昏过去，才逃过一劫。
俘虏道：“……我说了，你能放过我吗？”
“想什么呢？”姬天赐微笑，“不过，我可以让你死个痛快。”
这群人突来竹垣，在弟子练武场放了恶灵阵，召唤了批死灵，让姬家弟子惨死数十人，哪里可能这么简单算了？
他爹能怄下这口气，他还嫌心里憋闷得慌。
俘虏似乎在权衡。寂静的室内，他牙关发颤。
许久之后，他才说：“是滕家！滕家命我们，在竹垣搞鬼，让你们死伤。”
“哦？”姬天赐道，“原因呢？”
俘虏道：“家主占卜，得知你们会威胁到縢家……”
姬天赐打断他道：“你知道你同伴把脏水泼到谁头上了么？”
俘虏陡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等他开口，姬天赐用马鞭柄直接按上他断指伤口，淡淡地道：“叶家。”
五指连心。
伤口被研磨的剧痛让俘虏凄厉叫起来。
在惨叫声里，姬天赐拍了拍俘虏的脸，眼中看不清情绪：“下次麻烦你们，提前串个供。”见俘虏情绪不稳，姬天赐好笑：“怎么，你以为你手底下那群人，都跑了吗？我告诉你——”
“一个都没跑掉。”
姬天赐见俘虏面色愈发惨白，道：“他们可比你好逼问，倒豆子全说了，不过版本有三四个，我也不知该信谁，只好来问你这个领头人。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说真话。”姬天赐很有耐心，他拿捏着分寸，在俘虏终于崩溃的临界点，压低声轻轻问道：“是谁让你们来的，嗯？”
俘虏终于坚持不住，嚎啕出声：“云家！！！是云家！！！云瀚这段时间，在争夺仙首之位，他们通过韦家人，联系上我们，让我们帮他在竹垣搞点乱子出来，如果能嫁祸到别的世家头上最好不过——这是真的，求你，让我死吧……”
他的话尾淹没在刀刺入血肉的声音之中。
姬天赐面色平静地拔出俘虏胸前匕首，道：“如你所愿。”
*
匕首刃上的血一吹就掉，但刀柄上沾的血迹，却需要用软布慢慢擦拭。
姬天赐也不嫌麻烦，处理干净匕首，走出院落，就看到他那匹红马前，立了个人。
是个同他差不多岁数的青年，眉清目秀，但神色很冷淡，甚至有种刀剑出鞘的肃杀感。青年腰挂白鹭牌，肩上还立着只苍鹰，鹰目炯炯，鹰爪锋利。
“明知？”姬天赐看见卫晓，蹙眉道，“等了多久？”
“少主。”卫晓行了个礼，“刚到。”
姬天赐一撩眼皮：“你怎么这时候来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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