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依将水杯放在桌面上，起身冲身边的同事打个眼神，然后绕过护士站，低头亲切地和老太太打招呼，“老太太，今天您又来啦？我是姜依，今天来看李大爷吗？”
老太太耳朵不太好了，但是听见来看老伴，笑着点点头，提起手里的小袋子，示意自己带了一些吃的来。
护士站的同事早已给楼下的内科打了一个电话，老太太是其中一个医生的母亲，患有阿尔茨海默症，自从李大爷去世以后，病情更加严重。
她常常想不起如今和自己孩子一起居住的家庭地址，记不起新换的门锁钥匙，却始终记得自己老伴在生病住院。
自从李大爷去世后，她去了很多次肿瘤科，坐在长椅上望着以前住过的病房，不知道在等待什么。
肿瘤科的同事一边告诉她李大爷转去了ICU，一边给内科打电话，通知她孩子来领人。
今天亦是如此，老太太在护士站坐着正和姜依说话，就看见走廊那头有一个女医生匆匆赶来，她不好意思地冲大家笑笑，“麻烦大家了，我这就领我妈回去”
说着，便伸手来牵着她母亲，“妈走啦，马上要下午晚饭了，今天吃点什么？”
“今天16点可以进去看你爸，你忘啦？”，老太太被牵着站起来，还一脸疑问地看着她女儿。
她妈记不住家门钥匙在哪里，记不住楼下单元门的密码，记不住去公园遛弯的路线，独独记着怎么来医院，怎么到ICU，什么时间可以探望，还有她爸喜欢的小番茄…….
女医生看着她母亲不甚清明的眼球，眼神时常蒙着一层迷茫的惘色，她声音哽了一下，“爸在家，我们晚上就回去。”
医生转身要走，转头对姜依笑了笑，“其实来医院我也放心，这样比较安全，只是麻烦你们了。”
“没事，在医院也好，大家都认识，也不怕走失。”
姜依低头对老太太说再见，老太太将手里的小番茄递给了姜依，这是之前在肿瘤科管床的护士，她还记得，她走前对姜依说，“夏天给你带西瓜来。”
姜依手里拎着小塑料袋，目送着老太太离开后，将东西放好，她叹口气转身又回到了病房。
ICU里，席瑾正在给几位住在里面长期昏迷的患者疏导。
11月10日星期六
晚餐时间，席瑾在食堂和顾清尘发短信，问他，“明天能到家里来吗？”
他前不久买回家的沐浴露还没开封，而且最近两个人都很忙，见面时间少，趁着明天下夜班休息，他们可以待在一起久一些。
晚上返回病房，手机里还是没有回复，席瑾点开聊天页面看了又看，然后按黑屏幕将它收好，专心地投入工作。
凌晨03：42
从急诊科转来一位患者，中年男性，心脏骤停，从急诊科按活了之后送过来观察。
席瑾没有潜入去查看他的情况，这个患者领域内没有任何问题，急诊科的向导医生已经诊断过了。
不过，听说是因为吵架，被气急了所以才会心脏骤停。
席瑾在现实生活中，第一次见到吵架吵到休克的真实案例，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而且看看病历上，没有一个家属的姓名。
他摇摇头，有点疑惑又惊奇，但时间不等人，他转身去照顾其他的患者。
05：14
一个男人猛然睁眼，喉咙里发出生命干涸的呻|吟。
这里是哪里？
白花花的墙壁，白花花的天花板，连窗户都没有，只有嘀嘀乱叫的仪器。
他转头看向两边，右侧一张病床上一个全身插满管子的人躺在身上，左侧一个面色肿胀的老人，四肢被缚在床栏上。
他惊恐地赶紧伸手摸摸手腕，还好自己没事。
男人连忙撑起上半身，目光所及的对面床位，有个人的下|半|身|绑了一大坨东西，像是腿被打断了。
整个密闭空间里有几个穿统一颜色工作服的人，除了体型分不清男女，手上拿着仪器要么在做记录调整点滴速度，要么在解床上人的衣服，这是医生？
那这是哪里？难道是人体实验室？他瞪大眼睛，赶紧翻身下床。
“哗啦”
病房里一声巨响。
是东西被摔在地上的声音。
巴普洛夫训练了一条狗，狗只要听见铃声就会自动分泌唾液，即便之后没有喂食物。但这不是实验的全部 ---- 实验的后半程，巴普洛夫只要听见了铃声响，就会想去给狗喂食。
席瑾本来正靠在门边，站着闭眼休息，听见这一声动静，他直接迈腿就向声音源头跑去，甚至眼睛还没完全睁开。
一个男人从他面前急速跑过，席瑾只来得及看见他充满了诧异、恐惧的双眼，他快步向出口溜过去。
ICU里要么是病入膏肓，要么是病情危重的患者，能在床上自己翻身就很不错了，全病区怎么会有人跳起来往外跑呢？
“喂，这位先生！”
席瑾不能在病房里大声喧哗，他赶紧转身追上去，其他终于反映过来的医护人员也行动起来，有人赶紧按下了病床床头的报警器。
席瑾追上那个中年男人时，他已经推开病房大门向外跑，他前方不远处就是应急通道，里面是楼梯。
眼看着那只手马上就要推开门，席瑾的精神力向他飞跃而去，男人一下瘫软在地。
席瑾冲上去搂住他的胳膊，走廊上赶来的安保室哨兵帮忙架起人，往病房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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