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问题问完，耳边传来顾清尘舒缓的声音，却说出了意味相反的话，
“我们没有。” 他说。
朦胧的醉汉鼾声和孩童欢叫声从远方传来，伴随晚风，席瑾怔住，那双琥珀般的眼睛写满错愕，缓缓松手。
席瑾眨眨眼，眼泪下一秒就落了下来。
这里太安静了。
安静到他发现，原来那不是理不清的乱麻，是丛生多刺的荆棘，是闪出利光的刃片。
塞满刀片的布袋划破了一道口子，那些复杂而错乱的情绪洒落一地。
他不知道到底是因为情绪的哪个破口让眼泪倾覆，他再也没忍住，海浪扑上岸边，哭得更凶。
或许是卑鄙的他未经允许提前窥见了3014床的未来，却要假装不知；
或许是今天中午在桌上那些谈笑间的轶事带来的冲击；
或许是下午那张无法挣脱的淤青伤痕下笼罩的女人；
或许是这麽久才见到顾清尘，是他张开手的怀抱；
或许是不应该全都怪别人，明明是自己午餐没吃跑，下午早早就腹内空荡荡地泛着酸，却只能抽空吃两颗巧克力；
或许是低血糖，导致情绪糟糕；
……
席瑾越是想去拽紧布袋，用手捂住破口，再用线绳扎上几圈，里面鼓鼓囊囊的刀片越是挤来挤去，锋利的尖刺和刃口在口带侧面划出更多的伤痕。
月光下，摊开的刀刃泛起伤人的寒意。
顾清尘伸手去抹他的眼泪，席瑾低垂着头，自己抬起袖子去蹭眼睛被制止。
“第一次见你哭啊。”顾清尘低头看他的表情，声音低沉温柔说得很慢，他向前抱住了向导，席瑾将头埋在侧颈，闻见他衣服上清淡的洗涤香味，哨兵以前从来不用味道这样重的洗衣液。
嗓子好似堵住了，发不出声音，席瑾想要辩解两句讲不出话，索性整个人埋进顾清尘的颈窝里，他拱了拱向里蹭到了毛衣，柔软的衣料擦过脸颊，带着熟悉的温度安抚着他。
“嗝--”
向导哭声变得断断续续，突然打了一个哭嗝。
膈肌痉挛收缩，这是哭的多用力？席瑾顿时觉得丢脸，他抱紧顾清尘的腰。
夜幕下，老旧城区光影稀疏斑驳，晚风穿街而过，两个人站定在巷口，无人说话，呜咽的声音悄然飘过。
如此萧条，可是连你的影子我也想要一起守护。
晚上21：19
SUV开回了熟悉的B区门外，席瑾坐在副驾驶没有说话，顾清尘下车陪他一同走进了院区。
寒冬萧瑟，月伴凉风，席瑾和顾清尘拉着手走在路上，眼周的泪干了，皮肤暴露在空气中撑起涩涩的紧绷感，眼球泛起酸涩。
有多久，没体会过这样的感受了？这样异样而熟悉的痛觉？
席瑾将目光转向草坪上那颗粗壮的楠木树，上一次这样伤心的哭，与直挺的老树相比，旁边低矮的路灯只能勉强照到垂下的枝桠树叶，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是中学吗？
最后一年仍然被人排挤，但是嘴上说着不在意的时候？
是发现自己辛辛苦苦写完的论文作业，还没交上去就被涂鸦的时候？
是有人在背后捉弄、疏远、悉悉索索讨论的时候？
是觉醒的那个早晨，内心不由得产生一种庆幸的时候？
还是……
他第一次看着手上那份1000字检讨，偷偷流眼泪的时候？
树冠隐藏在黑暗里，簌簌作响，路灯昏黄光线下仍是空气流动的模样。
这个世界，清晰平淡的波纹表面下，依旧涌动着他熟悉的、浓稠的物质。
……
从来都是一样的。
他从来没有改变。
她从来只是依赖向导的身份转变，只是向导的身份将那些琐碎的东西好好藏起来了。
她以为好好地藏起来了。
他根本就忘了，他的脚边不止有一个布袋，他自己就站在另一个布袋里。
席瑾心里发酸，喉咙哽塞，感觉所有的难过与委屈被一点一点翻出来了。
眼泪一下就涌了上来。完蛋了，席瑾想。他忍不住咧嘴哭了起来。
顾清尘从上车就一言不发，下车牵手便更加的沉默，身边的向导自己默默地想着什么，他感受着身边情绪的波动，牵着人看着席瑾向草地漫无目的地走过去。
啧，至少还愿意牵手了，顾清尘垂眼看见两人交握的手，少见地用舌尖顶了顶上侧牙龈。
人站在光亮下愣愣地注视着那棵树，然后一声小小的抽泣声，身边的向导抬起手臂遮住脸，咧嘴哭了起来。
像是一种情绪的整合破碎失败，席瑾哭得大力，只是牵住他的手没有松开，顾清尘迈开一步站到席瑾身前。衣袖遮住了向导的整张脸，只有握紧的拳头还看得见。
深夜的寒冬一片寂静，夏日的虫鸣鸟叫全都消失了，四周静得可怕，只有他的哭声搅乱了空气。
顾清尘脚步微顿，低头看他，“今天是要买一赠一吗？”
他后退一步坐在草地边的长椅上，伸手拉过席瑾跨坐在自己身上，就这样拥着他，掌下按着向导的头发。
喉咙干涩，胸口莫名的翻涌着。
“这么伤心？”他拥着人询问，向导抱住他的肩头用心专注地难过着，没有回应。
“行动队没有专项资金，因为我们和暴力机器不是一个体系，但是虎蛟医院和行动队同属于特殊部门。”所以不要担心。
听见他的解释，身上人微微顿了一下，继续哭得投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