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队长，我采访一下您，”席瑾右手握拳，升至某哨兵嘴边，他双眼看向被采访对象，好奇而恭谨地询问，“新年跨年，您准备怎么过？”
下班路上的某人突然接到歪门邪道的无良采访，他倚门直立，闻言双手环臂，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位记者，竟也不恼被牵绊住了回家的脚步。
只是这“您”听起来，平白长了一个辈分，尤其是面前的小记者明显刚运动完，眼神清透，几缕汗湿的额发贴在脸边，刚才拼死拼活做完25个波比跳收尾，现下才把气喘匀。
“和别人一起过。”唇微勾，他说。
“哦，是吗？”嗅到八卦味道的记者，立刻化身狗仔，立起的双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他尽心尽职地工作，挖掘更多的资讯，“请问这个别人是指…？是顾队长认识的人吗？”谄媚的语气。
“认识。”
“那当天您的安排是什么呢？”
“白天在一起，下午应该也会在一起，晚上直接过节，一起迎接第二天。”听起来够直白，但是没有什么实质内容。
而且，怎么听起来不像自己？席瑾心里盘算一下，今晚休假一过，接下来三天又是上班时间，然后再上一轮，休假刚好就是年末，顾队长能和谁待在一起。
身边的拉布拉多，垂下了兴奋的小耳朵，望着哨兵。
“那您有什么具体一点的形容吗？”尽职尽责的小记者扬起职业微笑，继续追问。
顾某人窥一眼后面空地上的器材，随口说道：“会做引体向上。”
席瑾随着他的视线看向身后，一直以来他接触的都是活泛型训练，类似直拉单杠15次这种硬性指标，不仅进修的教官没有要求过，连顾队长也没有提过。
而且，这可不是随便谁都可以拉起来的吧？向导看向那边，拉布拉多自信的小尾巴慢慢下垂……没看见身后有人正观察他的神情。
“这个不难，”那个人从后面揽了他一下，“去试试。”
是吗？小记者收起话筒，他走到单杠下站好，两个手掌在衣服上使劲蹭了蹭，空旷的训练场只有灯光落下，训练队员们一到结束就跑得没个人影，他左右打量，然后一跃握了上去。
“双手正握，可以再宽一点。”站在他对面的哨兵仰头纠正动作。
拉上单杆正好比顾清尘高出一些，席瑾扬起下巴向上看去。
其实做一个并不难，席瑾不太费力就整个人拉了上去，难的是如果要求他连做10个，席瑾连拉3个，然后放下来吊在单杠。
双脚轻轻荡在半空中，顾清尘站在面前微抬下巴，席瑾问他，“这算能做了吗？”
“算。”顾清尘颔首。
嗯，然后呢？大家就这样站着吗？不过这样拉一拉其实蛮舒服的，放松肩背和脊椎，席瑾一个人吊着，视线比某人高，他冲顾队长促狭一笑。
只是这呼吸近在咫尺，席瑾渐渐地不再荡悠，他停了下来，所以……这是应该准备接吻，还是应该准备跳下来回家？
夜色深浓，灯光下，哨兵逆光站着，眼睛里那片熟悉的涌动因为参杂了其他，而变得幽暗，隔了灯光漫过来，带着香气。
鬼使神差地，席瑾想起人才学院曾经的英文课堂，胸前带起的衣服擦过下巴，微痒的触觉向下蔓延至心底，他轻舔下唇。
“In delay there lies no plenty, ……, sweet and twenty, Youth's a stuff that will not endure.”向导小声地背了出来。
迁延蹉跎，度日无多，……，二十丽姝，衰草枯杨，青春易过。
中间的那句“请来吻我”，被悄悄省略了。
人才学院的英文课堂上，黄教授最喜欢的就是用莎士比亚作为教学内容，而《第十二夜》恰巧是教授最喜欢用作学科开头的一本教材，据说这门课程开设了很久，他不确定顾清尘有没有去听过这堂课。
接受到信号的哨兵凑近一步，他欺身上前，呼吸触及向导的右耳，“你背错了。”
席瑾心中一跳，他故作不知，反问一句，“哪里背错了？”
“In delay there lies no plenty, ”面前的顾清尘又重复了一边开头，他仍旧凑近耳朵说话，然后在这里停顿下来，目光不知落在何处，也许是身后，或许眼前，鼻息缓缓扑上衣领。
声音擦过耳廓，席瑾按捺住急促的呼吸，他感受到胸腔里有一颗止不住跳动的心，但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
然后那双眼睛从视线边缘看过来，目光不移，蓦然开口，“Then come kiss me.”
“Sweet and twenty, Youth's a stuff that will not endure.”
“你背错了，”他说，“请来吻我。”
因为存在身高差，此时吊在单杠上的席瑾不得不低头，他望着那双一本正经的眼睛，光影分层落于他的眼窝和鼻梁，一侧的脸庞被镀上冷光，过于亮白的光圈将皮肤和眼瞳晕染上不近人情的阴云感，失真的画面色彩淡薄。
席瑾双唇翕动，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那句是陈诉事实，还是表达假设？紧抓单杠的手指动了动，我现在亲上去会不会表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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