蕞城之战，双方伤亡相差无几，大秦第一天险函谷关，几乎废弃，光是清理投石，就花了三个月。
这些都是后话，要论谁收获最多，表面上当然是沈炼，从太傅一跃成为帝国功勋，冠军侯虽然爵位不高，甚至比嫪毐的长信侯在品级上还低一级，却能掌兵，嬴政把咸阳城附近的拱卫部队山卫军交给了沈炼。
一向嗅觉灵敏的大臣们，私底下纷纷开始议论，无不夸赞嬴政这招用的妙，连吕不韦都无计可施。
沈炼手上的山卫军，加上周通统领的麒麟卫，王翦控制的虎豹骑，零零散散加起来也有六万人。
大王开始掌握军权，这代表了什么？是不是代表着他不甘心当傀儡？
最近吕不韦一直称病不上朝，朝堂之上很多大事都无法决断，倒不是嬴政拿不定主意，而是吕不韦一党实在可恶，推三阻四，敷衍了事，每每下朝，嬴政都快要气炸了。
“冠军侯，你也看到了，这个吕不韦实在是欺人太甚。”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嬴政很少称呼沈炼为师傅，在心里，沈炼还是希望他在私底下能喊他师傅，这样能让他感受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还是那个混不吝的臭小子，而不是工于心计，残忍暴虐的秦始皇。
“大王不必急躁，吕不韦这招分明是在试探。”
李斯现在已经是嬴政最信任的心腹之一，每每大事都要询问他。
“寡人当然知道他的心思，可寡人就是忍不下这口气，他装病不来上朝，整个帝国都无法运行了，这像话吗？这大秦是他吕不韦的吗？”
李斯赶紧欠身，“大王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哈哈哈，哈哈哈，冠军侯，你看到了吧，寡人在自己的寝宫，还要担心被人听见，告诉那个吕不韦。”
沈炼能体会嬴政的感受，他乃是九五之尊，大秦千万子民都要对他俯首，可他却始终无法真正的掌握这个权力。
“赵高，赵高，你死哪里去了。”
赵高从门外跑进来，“大王，赵高来了。”
“哼，是不是连你也开始对寡人懈怠，为何不在左右伺候。”
赵高赶紧跪下，“大王息怒，方才只是去打扫了几只老鼠。”
“哦，打扫老鼠？好，你做的不错。”
沈炼忽然响起听小蛮提到的一件事情，就在他离开咸阳城的这段时间，嬴政身边的内侍赵高成立了一个秘密组织，好像叫什么天罗地网，专门收集宫内年轻宦官，加以训练，还网络江湖高手为己用，目的不清楚。
打扫老鼠？嬴政和赵高总不会无聊到收集高手来抓宫里的老鼠吧。
离开蕲年宫，沈炼正准备回府，忽然发现左边有声响，他蹑手蹑脚靠过去一看，发现是几个内侍打扮的人扛着麻袋，正神色紧张，行迹非常可疑。
好大的胆子，竟然在宫里面鬼祟。
“站住，什么人。”
沈炼喊了一声，那几个人先是吓了一跳，回头看清是沈炼，才松了一口气。
“见过侯爷。”
沈炼微微一怔，“你认识我？”
“呵呵，这宫里谁会不认识您啊，我们大人说过，这宫里面规矩多，第一条就是不能得罪项太傅，哦，您看我这记性，现在应该叫侯爷了。”
沈炼仔细打量这几个内侍，虽然穿着内侍的衣服，可身手矫健，肩膀上扛着的麻袋份量不轻，而且看形状，应该是人。
“你们肩膀上扛着是什么？”沈炼逼问道。
没想到这几个人微微后退，然后脸上堆起笑容，“侯爷，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过问的好，毕竟这宫里的事情……”
沈炼面色一沉，“你的意思是在这里，是你们说的算？”
“当然不是，侯爷，你别为难我，我们只是听命行事。”
“听谁的命令，是大王的命令吗？”
“这……”几个内侍互相交流眼神，并没有开口。
“侯爷，别为难他们，他们是听我的命令。”赵高的声音从角落里响起，沈炼一回头，发现赵高缓缓走了过来。
“赵高，这些都是你的人？”
赵高朝他们几个瞪了一眼，这几个内侍竟然身形一抖，甚是恐惧。
“侯爷，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你们几个不开眼的混蛋，还不赶快滚开，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几个内侍一溜烟离开了，赵高朝旁边的亭子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沈炼也没迟疑，径自走进亭子里坐下。
“侯爷，我的人是不是惹到你了，放心，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
沈炼冷哼，“赵高，我现在越来越看不透你，你很神秘，只是你背后做的事情，不是没人知道。”
赵高嗤嗤笑了，“侯爷，我可不敢做什么，刚才那几个人只是在清理小老鼠。”
沈炼一愣，“你所说的小老鼠，就是麻袋里面的人？”
“没错，他们都是奸细，混在这宫里，大王一言一行都会被这些人留意，收集起来，报告给宫外的那些人，所以我才成立天罗地网，专门在宫里找小老鼠……”
沈炼没想到还有这个组织，看来赵高是得到嬴政的许可。
“现在是非常时期，你这么做，会引起骚乱的。”
赵高伸手敲了敲石桌面，他的手指很长，手也很秀气，只是过于苍白。
“侯爷，成大事不拘小节，大王的性子你也知道，宫里面这么多小老鼠，他如何能忍受，与其让大王大开杀戒，还不如让我来，也可以少死一些人……”
赵高表现出悲天悯人的样子，沈炼知道，他心里可没有半点敬畏。
“你好自为之，太多杀孽，会遭报应的。”
“哦，侯爷现在信佛了，我也信，只不过你看看我，报应已经提前来了，身为内侍，外人眼中的怪物，还有什么报应比这个更严重？我没什么好怕的，唯一的心愿就是为大王扫平一切宵小，这一点，侯爷应该能够理解我，你也一直尽心尽力帮大王……”
沈炼知道，有些人一旦得势，什么都敢做，没有忌讳，不管是心里变态也好，忠君事主也好，都不是自己能够管得了的。
“赵高，我言尽于此，凡事不要做得太绝。”
“呵呵，放心，若是有一天，侯爷落在我的手里，我一定会手下留情的。”
沈炼本打算走，听他这么一说，反倒停下来，“哦？看来我面子不小啊。”
赵高缓缓站起来，眼神似乎没有方才的锐利，“因为你是第一个没把我当奴才看的人，也是唯一一个。”
说完，赵高像鬼一样飘走了，留下沈炼一个人，心里不知道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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