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木市今夜无星无月，天空显得极暗。远坂时臣凝望着这样的夜空，虽知今夜的战斗胜局已定，但他心头还是有隐约的不安。
威廉姆斯即便只是个隐世不出的魔术师家族，但终究算是血统优良、历史悠久。这样的家族继承人难道真是如此劣等的资质，只知急功近利吗？
可就算是有这样的疑问悬在心头，那个克里斯蒂娜下达的战书又是无法作假的。
远坂时臣微微蹙起眉，解不开的疑惑令他一直处于一种难言的焦虑中。
或许对方真只是个不自量力的小丫头吧……如此勉强说服自己后，远坂时臣专注利用起使魔监控吉尔伽美什那边的战况。
史称英雄王的男人静静地伫立，初冬的凉风撩起他腿边鲜红的袍摆，也吹乱了他耳边的鬓发。他还是穿着那一身全金的战甲，就算是不言不语地站在暗处也像是沐浴在阳光中一般耀眼。只是他的神情却远没有阳光那样温暖，在察觉到有人接近后，他转过头来，殷红的眼中透出晦暗的情绪，声音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喑哑。
“终于来了啊，巫师。”
迎着吉尔伽美什的目光，程安予只是自然而沉默地颔首作为回应。
如此一个往来后，在场的人都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静默蔓延开来，简直像是扼住咽喉那样的窒息感，却偏偏并没有剑拔弩张的紧张。
对这个场面感到奇怪的蒂娜自程安予的身后侧头张望起来。
本该说些“让王屈尊降贵等这么久的你可是第一个”这样的话的吉尔伽美什，反而如今在瞧见那个他看不惯的小丫头后反常地没有开口嘲讽。
“尊贵的王啊，您还要等到何时呢？”
来自远坂时臣的传音简直将吉尔伽美什表面的平静一下子戳破，吉尔伽美什如蛇般的眼瞳，在盯向远坂宅的方向时，冰冷刺骨。
即便没有直面那如蛆附骨般的阴森眼神，远坂时臣还是不由得心脏猛跳了一会。尔后他便听见吉尔伽美什压抑怒火的回应：“本王的行为还轮不着你置喙。”
开启王之财宝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但程安予的动作远比那更快。在那些金光闪闪的武器从吉尔伽美什的身后射出之前，他的袖下就已经滑出魔杖，护着蒂娜离开了原来所站的地方。
虽然已经见识了不少次，但蒂娜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感受到吉尔伽美什究竟有多强。
那些被他当做箭矢丢掷的武器的的确确每一件都是神兵利器，所以就算只是以最简单的方式发射，砸中地面时，也依旧有将地面皲裂开几米裂纹的威力。
更令人感到恐惧的是，与吉尔伽美什本人所说的那样，他的宝库中有人类所有宝具的原型，那么数量就恐怕是接近无穷无尽了。
何等可怕的敌人。
缭乱人眼的武器如雨般落下，接二连三轰炸的结果便是周围的建筑和地面都被摧毁地残破不堪，巨大的烟尘几乎迷得人睁不开眼。
程安予作为英灵，实力不知比他本体要高了多少，挡住这些攻击显然是轻轻松松，就算是同时还要护住克里斯蒂娜也依旧是游刃有余。
但是当日在冬木大桥上，吉尔伽美什便是带着试探的攻击也绝没有如此威力不足。看着这些武器似乎是杀意凛凛，但实际上却是软弱无力的攻击，好似孩童随意投掷的泥沙，不痛不痒。
实在过于怪异。
程安予不由望向吉尔伽美什，只是对方的攻击未曾止息，在飞沙走石中实在是看不清那位王的神情。只是显而易见的是，对方从始至终就没有移动过身体。
“那个Archer是怎么回事啊？”
就连蒂娜都瞧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在程安予又一次搂着她跃开时，她如此在他耳边小声问着。
程安予朝她摇头表示他也并不清楚。
一柄锋利的长剑破开空气微鸣着直刺入程安予身侧的地面，他心下一动，握住那长剑的剑柄，将其从蜿蜒开好几寸长的裂纹中心拔出。他转头一拍身后的蒂娜将她转移到稍远的地方，尔后便迎着满目的宝具使出了小距离的转移咒。
密密麻麻的武器轰炸起一片烟尘，震耳欲聋的炸裂声中，目标却不见踪影。
就在吉尔伽美什蹙起眉头的一瞬间，披着黑袍的巫师倏忽出现在他面前。巫师的眼睛非常非常黑，正巧倒映出他身后无数的金色涟漪，仿佛星子点缀在夜空中那样，竟显得十分美丽。现在这双眼睛正直直地望过来，令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乌黑的长袍显得非常柔软，随着程安予的动作而飘动，自那一片黑色中出现一丝刺眼的亮光。吉尔伽美什在意识到那是什么后居然勾起了唇角，他终于侧了侧身体，直刺心口的锐利剑刃便擦着金甲过去了，甚至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不是属于英灵的宝具，就算拿着其实也跟废铁差不多。不过程安予此举只是想试探吉尔伽美什是否有重伤在身，并不觉得刚才那会的偷袭真能伤到对方。
不甚在意地丢开手中的剑，程安予冷淡的脸上鲜见地露出了些许疑惑。
“你不想杀我？”
既然明知会被杀，却还是主动选择了这个结局的你，难道不觉愚蠢吗？
吉尔伽美什目光沉沉，虽然没有说话，但萦绕在周围的已露出武器锋刃的光漪却像是燃尽的火柴那样，渐渐暗淡下去直至消失。
他的确从未动过杀意，甚至在刻意压制实力。
“为什么要这么做，吉尔伽美什？”
尽管面无表情的巫师如此询问，吉尔伽美什却并不准备回答，他只道：“到如今，你还准备隐瞒身份，不准备报上名来吗，巫师？”
情况的确如此，事到如今，再瞒下去也是没有意义的。可程安予并不觉得身份姓名是吉尔伽美什奇怪的原因，毕竟他并不是像是会拘泥于这样小事的人。
“黑巫师程安予，”程安予直视吉尔伽美什道，“此次以**enger（复仇者）的职阶现世。”
“程、安予……”
中文名念起来既别扭又拗口，但吉尔伽美什说得很慢很认真，他那双红玉一般的眼眸直盯着面前的人，没有半分移开的意思。
吉尔伽美什身后再次亮起开启宝库的光漪，他背光的脸上再无笑意。
——为何与你的相遇偏偏是在战争中呢，程安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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