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冬的天气还很有些冷，前几天下的雪倒是融地差不多了，不过听蝴蝶精说现下风还是能将脸刮得生疼，她虽是妖怪不过妖力不强，正坐在旁边瑟瑟发抖。程安予作为魂魄感觉不到冷暖，但看她似乎并不怎么好受的样子，不由替她施下了个保暖咒。
这下子蝴蝶精便凑得更近了，她眨巴着眼睛看程安予：“你是怎么让我暖和起来的呀？难不成你根本不是人类，而是妖怪的鬼魂？”
“阎魔都说了我是人类生魂了。”程安予失笑，“这你又不是不知道。与其和我胡扯这些，还不如好好坐着等宴席开始。”
“我真搞不懂大冬天的又没什么可看的，还赏夜景，我实在看不出来有哪里好看。你们人类到底在想些什么，我还真是不明白。”
程安予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便被桃花妖插了一嘴：“要好看的还不容易吗？你看——”她轻轻拍了下手，庭院中伫立的巨大樱树便瞬时间自光秃的树枝上开出粉嫩的花朵来，无数的樱花飘散出醉人的花香伴随落下的花瓣充盈在鼻间。
“樱花，够不够好看？”桃花妖得意地朝蝴蝶精努了努嘴，眉宇间皆是毫不掩饰的雀跃。妖怪们都知道桃花妖与樱花妖情非泛泛，她俩就算不在一处，也总喜欢提及对方。蝴蝶精应和着道：“好看，当然是好看的。”
“好了，这下景也有了，”安倍晴明朝桃花妖微微一笑，尔后又将最后的几盘点心摆上，“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只差些助兴的曲乐……”见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转了过来，源博雅抽出腰间所挂的长笛，洒脱笑道：“要我吹笛助兴可以，但你也得奏琴与我的笛声和鸣才行。”
“我早知道你会这么说了，看。”安倍晴明将琴放在腿上，做出一个请奏乐的手势。“晴明还真是了解博雅呢。”看着这一幕的少女低声喃喃，坐在她身边的八百比丘尼轻轻笑起来：“那可不是吗？要不然他们怎么能成为如此令人向往的好友呢？”
虽然与开设宴席的四位阴阳师并不熟悉，但听着悦耳乐声，再赏着冬日难得一见的满树繁花，便是独自斟饮也很是得趣——话虽这样说，但当程安予端起酒杯试探性地小酌了一口，便皱着眉将它放下了。
他果然实在无法品不来酒水的香醇，入口又涩又辣，这种东西是怎么受到欢迎的呢？好酒人士的世界，大概是他永远也无法想象的了。
“你不喜欢喝酒？”
男人的声音像是怕扰了什么般，轻飘飘地小心翼翼地传入了他的耳朵里。程安予一偏头便望进了茨木那双黑金交融的鬼目中，他是什么时候到这来的？程安予有些困惑地稍微张望了下，果然看见本该待在他身边的桃花妖已拉着蝴蝶精到了那几位阴阳师身边。见他望过来，桃花妖还暗示般地笑着朝他眨了眨眼睛。
她还真是……
程安予还真是埋怨不起她来，仅是对方天真纯粹的好意便能叫他心软了，又怎么生得起苛责的心思呢。可是叫他与茨木待在一块，还真让人有些不自在。
“我从来就不怎么喜欢酒。”
“这是为什么？”
“还能是因为什么，不喜欢它当然是因为觉得它不好喝。”程安予理所当然的话却引来茨木的一阵大笑，他目光灼灼地道：“要是让挚友知道，恐怕可是会极不认同你这个想法的。”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也强迫不得。”程安予刚将这话说出口，手上的动作便忽的停滞了片刻。他转过头来看向茨木：“其实这个道理也能应用于人与人之间，不喜欢是强迫不来的，与其苦作挣扎还不如尽早放弃得好。”
他这话说得又冷又慢，尽管茨木还不怎么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却还是皱起眉来。见他那脸色不太好的样子，程安予也不在意，只低头捏着盘中的点心含进嘴里。
甜的。虽然不怎么青睐甜食，但这小点心做得实在用心，里馅清香爽口令他这样不好甜食的人也不由多尝了几口。
这时候茨木却突然开口了：“你的那套说辞真的也能用在人与人之间？”他好像琢磨了程安予先前的那些话好一会，现在才总算回过味来。
“我不了解人类。但如果像你所说的那样，人类只要是遇见不顺心的就早早放弃，那我只能好好嘲笑尽这天底下的人类了。”茨木微微扬起嘴角，鬼目熠熠地凝视着他面前的人类，“我虽然不了解人类，但却很愿意去了解你，人类，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程安予一怔：“我……？”
“你可别想用这种话来劝我离开，只是这点程度而已，还没到我放在眼里的地步。我还没有弄明白为什么你对我来说是最强的，这才是我最想知道的东西，在得到答案之前我就是你的式神！——最强的式神！有我茨木童子心甘情愿地作为供你驱使的式神，你还有什么顾忌的！”茨木抓起席上酒杯一饮而尽，目中尽是向往，“真期待啊……那个问题的答案究竟是什么呢？虽然现在还没有头绪，但我却已经提前为得知真相而兴奋地颤抖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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