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怡在齐家沟村的新生活就这么开始了。
她努力适应新的身体,新的身份,新的环境,新的年代。
像一只闯进陌生世界的小动物,不安着,试探着。
暂时她的地盘就只有林家这一亩三分地。
林家的房子约摸是就地取才,外面墙体整个用石头筑就。石头房子优点是墙体厚实,秋冬时节的抗寒力就比较好。
比起李怡从前在农村见过的石头房子,林家明显格局要高不少。外露部分的墙面非常的平整,一眼瞧上去,一块块石砖长短不同,宽度一致,被一种类似于水泥样的东西固定堆砌。进了大门,房屋的主体墙面,石砖砌到一米多点就换成青砖,一直盖到屋顶,房檐处砌出简单大气的花样。
有种另类的粗旷的的美。
房子分前后院。前院不大,左右两边是厢房,中间的院子也用了大大小小的石块铺平。
李怡目前住左厢房。
左厢房整体面积目测不超过二十平?分成里外两间,中间打了隔断。里间一盘炕占了大半空间,土炕上先铺一层金黄色软软的麦秸,麦秸上是高梁杆外皮编的炕席。炕席上摆着一床叠成四方块的被子,压在被子上的枕头不大,动的时候有小小的沙沙声,里面填充物不晓得是什么,摸上去似乎一小粒一小粒的。
炕中间是窗,窗不大,木头窗框,左右两边可以向外推开。右边最上方的那页玻璃破了——打中间斜斜碎成两块,虽能将就着用,但晚上夜风大的时候李怡能感觉有细细的风从缝隙中钻进来。李怡心里盘算着天再冷些,就跟老太太要些厚纸或者碎布条把它包括窗框的缝隙通通堵上。
之所以现在不提,主要因为老太太先发过话,李怡往后要跟她睡一铺炕。暂时挪出去,是因为她感冒了,怕给家里一老一小过了病气。
李怡一个人住清净惯了,心里不情愿,只现在不好表现出来。她想着无论如何也得争取保住自己这方小小的独立空间,可一时又想不出足够劝服老太太的理由,为此很有些苦恼。
左厢房最大的缺点是背阳,阳光照不进来。
林家人口简单,当初给左厢房砌了炕,原是预备着家里孩子多可以挪出来,偶尔有客来也有个留宿的地儿。其实一直几乎就没派上用场。
对面的右厢房充作杂物间,筐呀篓子绳索农具啥的都放在里面,地上堆着的,墙上挂着的,靠墙又有倚着的,各种家伙事儿挤的满满当当,逢上刮风下雨天还要堆放些柴草备用。
右厢房面积更小些,因为旁边挤出地方建了个迷你小厕所。
厕所实在不大,但好歹是蹲坑。因是挨着墙修的,粪便坑主要挖在墙外的胡同里,上面盖着青石板。
好吧,这个厕所勉强可以让李怡满意。
修成这样已经是有点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好了。虽然她不曾去过别家,但七十年代这时候农家的旱厕啊,哎哟不能想的。
正房是大三间的隔局。
一进门的房间是正屋,门的左右两边都砌了锅灶,灶上各有一口大铁锅,烧火做饭全靠这两口锅,烧锅时的热乎气可以直通里间的火炕。后门的右手边是一张八仙桌。正经来说,这是一张供桌,但如今不是破四旧么,不让拜祭祖先,甭说上香烧纸了,牌位和先人的相片通通都不能摆。所以大多数时间光秃秃的,偶尔放些剩菜剩饭,或是顺手常用的小物件。
两边屋子都是套间。
东边屋子住着林老太太和林家的宝贝孙子,里面的小套间,放着家里的存粮,贵重些的物件也都在里边,林怡现在盖的被子就是老太太从其中一口柜子里拿出来的。
西间屋自是林家宝的地盘,林怡没进去过,她基本上躲着这个男人走。
她承认面对这个男人时有些怂,主要是李怡老怀疑这人不单是脾气不好的问题,弄不好有暴力倾向。就她目前这个小身板,都不够人家一拳打的。关键是打了也白打,你根本就没有说理的地儿,所以喽,惹不起,那就躲着吧。
李怡过来的当天晚上没睡好,第二天早上也没能下炕。
实在是浑身酸软酸痛的厉害。不仅仅是感冒发烧带来的不适,还包括头两天不歇脚的赶路,运动量超出了身体能够承受的极限。
浑身上下的筋骨肌肉就没有一处不疼。
林老太太像是体谅她这么大点的小人打外边进来一趟不容易,不但没有催着起床,当天还把三餐送到她屋里让她吃用,热水也备得充足。
李怡强忍着不适,用手不断按揉着胳膊和双腿——这要是在父母跟前,她非得痛得哭上一场不可!
最后跟老太太要了止疼药吃。
林老太太还给她拿了小活络丹,“秋收农忙那会儿,干起活来没白没黑的,真是出了过头力。我那会儿身上疼了好几天,你爸特意进城给我买的中成药,你也吃上一丸,这药好使。”
说着话用手一下一下捶腰,“身体不争气,干活稍多点就腰疼。早年间有一回扭伤了,兵荒马乱的也没地儿看,生生硬挨过去……我那时候要是有你这福气,不舒服就有现成的好药吃用,也不能落下这么个病根儿。”
李怡,“都是托了新社会的福,托了党的福。”
“咳咳——”老太太像是被呛住似的咳几声,“你这丫头小小年纪,说话怪老气横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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