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前后拖了大约有十天，李怡的感冒终于好了。
鼻塞流涕，发热头痛，嗓子疼，最难过的是咳嗽，咳的最厉害时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好在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一碗碗苦药汁子罐下去，李怡自己也格外注意防寒保暖、多喝水多休息，所有感冒症状轮一遍，没有发展成肺炎，终于好了。
前两天下过一场雨夹雪，气温骤降，冬天，正式拉开了帷幕。
托这场降温的福，李怡要来一些派不上用场的碎布头——其实她严重怀疑那是林家大孙子从前用过的尿布，已经洗的发白变薄。这时候也没有挑剔的余地，李怡连剪带撕弄成一缕缕的细长条，就着浆糊细细堵住窗户所有的缝隙。
说起浆糊用到的那点面粉，林家宝可是最大功臣。
他在县城一通采购，日用杂货外，买了不少杂粮包括一袋小二十斤的面粉，几样点心，还弄来一块两斤大小的肉。
东西出乎林老太太意料之外的多和丰富，高兴之余，虽然不是很情愿，李怡还是顺利磨到了一小勺面粉。真的是小小的一勺，都不够一口的量，熬成浆糊勉强有小半碗，倒也够用。
其他东西都放进了东间屋的套房。
趁着肉新鲜，林老太太难得奢侈的包了回饺子。
半斤多点的肉，配多半个大白菜，多多放了园子里自家种的葱，再来一点姜末。纯白面粉难得，擀得薄薄的，放多多的馅，真正的皮薄馅大的大饺子。
肚子缺油水，人的饭量就大，一口一个吃的头不抬眼不睁，一盖帘饺子仅林家宝自己就吃了一半还富裕，林老太太和孙子也难得吃个饱。
李怡分到六个。六个饺子吃饱是不够的，那就多喝两碗饺子汤，混个水饱。
“这丫头心眼可不少。”林家宝与母亲念叨，“谁家小孩子见了好吃的吃不饱不闹腾？你再看她，嘴上没动静，那眼睛还不带多瞟一眼。羊肉贴不到狗身上，往后够你操心的。”
林老太太心里面也有些犯合计：孩子晓事再早，那见了点心和糖也没个不馋嘴的，不争不抢不眼馋，那还是孩子吗？若换了自己能做到吗？她使劲回忆自己这般大时候的表现，记忆十分的模糊，但似乎也能做到□□分？犹豫着安慰自己道：“就不兴人家是真懂事？都像你打小似个天魔星投胎，我这日子还过不过了？好不容易把你拉扯大，到现在还让我操不完的心，还有石头，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父子俩个！我这运气差了三十多年，也该转转运了，难得摊上个懂事的孩子帮我分担分担，你少来咒我。”
“妈你这不是成心气我吗？你说运气差了三十多年，合着打我生下来就是你的拖累呗？我有这么差劲吗？”林家宝抗议。
林老太太白了他一眼，“你自个儿心里没点数？你妈我自小懂事比叶子不差多少，你爸也是个省心的主儿，就你这孩子，你说你……”
“停停停，您又来了！整天的老调重弹，您不累我都替您累得慌。我白面肥肉的弄回来改善生活，倒落得一身不是，您这也太难讨好了。”
“你没吃吗？哪个都没你吃的多，就差给包圆了，好意思跟我表功？咋，我养你小，又成天给你带儿子，吃你点东西也值当你……”
直念叨的林家宝随便找个借口，落荒而逃。
母子俩打机锋当口，李怡该洗的洗该刷的刷收拾完残局，又被招呼到东屋。
林老太太不说话，眼睛只把她看个没完，直看得李怡心里忐忑起来。迅速回忆一下最近几天的表现，自觉没什么不得体的地方，于是仰着头，眨巴着眼睛回视，一脸问号，“要我做什么？奶奶您说。”
“刚刚、吃饱了吗？”
“奶奶包的饺子真好吃！”一脸回味的咽咽口水，她迟疑着、有一点羞涩的伸出两个手指，忸怩道：“其实还能吃两个。”
林老太太脸色有些复杂，“没吃饱怎么不跟奶奶要？”
“白面饺子呀，能吃到六个很多了。”李怡瞪大眼，一脸‘还可以要你没骗我？’的表情，鼓鼓嘴巴笑，“我不好意思要，其实喝完饺子汤也饱了。”
这是个有分寸的孩子，但是太有分寸反而透出生分。
林老太太有些头疼。她是有心想要压压这丫头的性子，孩子就像小树苗，不修不直溜，儿子当初老头子护着宠着也是一根独苗她自己下不去手，吃了这个教训打一开始她就想着务必要□□出一个合心意的，可这丫头像是属泥鳅的，滑不溜手，竟让她有些无从下手。
算了，总是来日方长，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林老太太暂时撂开手，李怡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气温降的快，李怡夜里烧了炕，被子横着摊开，把自己当成芯，骨碌碌滚过去，顺利滚成一个蚕蛹。人小个矮也有好处，这样一来暖和极了，像是盖了两三床被子，底下也软软的，只有露出被子外的半张脸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
早上起床就变成一件痛苦的事，胳膊露出被窝都觉得冷。
可是还得起床。
好在处于农闲时期，地里的活少了许多，除了壮劳力，基本上妇孺们都清闲下来，有机会打理自家的琐事。
林家通共两大两小四口人，家里的活计不多，李怡能做的就是烧烧火扫扫地，擦擦桌子洗洗碗。家里没有养猪，偶尔给养在后院的两只鸡准备一点食水。暂时还没有用到她洗衣服，听老太太说一个月就洗一两次，攒一块去村西头的一条绕村过的小溪边洗。那边是山里流过来的长流水，最干旱的年头都没有断流，冬天都很少结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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