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太阳还没出来,齐家沟的田间地头,社员们已经各就各位。
待各小组长一声令下,只听见镰刀挥舞的唰唰声,一排排金色的麦子纷纷倒下,人们横向排成一排,向前铺去,须臾就只看见割倒的麦子分成几列被甩在身后,社员们齐心合力在金黄色的海洋里撕开一个口子,并且这口子随着时间,还在慢慢扩大。
忽然,某处传出一声惊喊:“不好了,胡老师昏倒了!”
有人不屑的撇嘴,“苍蝇踩一脚,蚊子来吊孝,真能小题大做。”
“就是,那种人跟咱们根正苗红的贫下中农真不能比,太阳才出来多大一会儿,没到中午就受不了了。”
“嘘,别说了,你们听——”
“……胡老师吐血了,吐了很多血。”
吐血?大家伙镰刀慢了下来:在乡下人朴素的观念里,吐血是很严重的事,往往代表着这个人生了要命的大病,而且离断气日子不远了。
“怎么就吐血了呢?这么突然。”
“你看他那样子,瘦的吓人,老是咳咳咳,早先就看到他痰里有血丝,他说是咳的厉害,嗓子咳伤了。”
“肯定不是好病……”
邻近的社员帮着把人抬到了地头上,腿脚快的喊来了村里的赤脚大夫,不多会儿,队长会计等村委干部也先后赶了过来。
“胸腔里跟风箱似的,杂音太重,”赤脚医生收了听诊器,站起来道:“吐了这么多血,肯定内脏出了问题,我是没办法了。”这时候胡老师慢慢有了意识,只是虚弱的厉害,他特意走开两步,小声跟村委干部交代。
“那就送医院。”队长拍板,跟会计简单商量几句,暂时由村委支出一部分钱,现场点了两个村民护送。
社员们面面相觑,忽然有人问道:“你们说胡老师是不是不行了啊?”
有人斥道:“好端端的人,吐口血就不行了?嘴里积点德吧你。”
又有人回忆道:“胡老师咳很久了吧?他今年瘦的格外厉害。”
“对对,从去年就开始咳,得有一年多了吧?大家都不胖,可他瘦的都吓人了。”
“干瘦点没啥,往前数十来年那会儿,这么瘦不稀奇,就是这吐血不是好兆头。”
“对对,我就这意思,好人能吐血吗?一般到了吐血这份儿上,离那什么就不远了。”
……
到傍晚,跟着去镇上卫生所的人回来了一个,带来的消息不太妙。
“齐老二陪着去城里大医院了,镇上卫生所说他们瞧不了。”
“他们有没有说胡老师到底得了啥病?”
“我也搞不明白,一堆人围着,我也靠不上前,他们最后开了个小会,然后跟我说病人情况挺严重,他们小地方瞧不了,得往大医院送。我、我也没办法啊,赶紧跑公社里请示领导,领导答应送城里医院,我开了介绍信又跑去医院通知。也不能两个人都陪着,队里边还不知道消息啊,这不,我就赶紧回来报信了。”
他咕噜咕噜一口气灌下半舀子凉水,喝的有点急,沥沥拉拉胸前都洒了一些,末了一抹嘴巴道:“这一天的,这家伙,可累死我了,我是跑前跑后,跑了这头跑那头,腿都要跑折了。”
这个寸劲儿,偏偏赶上农忙,队里边腾不出牛车,牛车要紧着往出拉麦子。
齐老二用队里的自行车带着胡老师,他比齐老二年轻,就搁地上腿着小跑,一路上赶上上坡上沿的地儿,他得在后边推着扶着。
更要命的是,他不会骑自行车啊,可齐老二说自己怵领导,死活不肯去公社,他只得连跑带窜自己来,末了齐老二陪着坐车去城里,他又落得推着自行车往回走。
一路上发狠试着学骑车吧,偏偏平衡性太差,跌了两个跟头,膝盖摔青了,手肘摔破了,车把也让他摔的歪到一边,可把他给吓傻了,这要是把队里的自行车摔出个好歹,杀了他也赔不起啊。
费了半天劲总算把车头给正了个差不多,车身还被路边的石头给刮蹭了道挺明显的痕迹,他可不敢再试了,老老实实推着走回来的。
队里的会计心细,没顾上别的,先瞅见队里的宝贝疙瘩受伤了,“哎,车子这里咋回事嘛,怎么这么大一块擦伤?”
报信的人一个高蹦起来,“不干我的事啊,队长我得回去了,中午就没吃,肚子饿死了都,前腔贴后腔。”嚷嚷着脚底抹油飞快的溜了。
生产队长出门,就看到会计正把着车头较正,嘴里骂道:“这臭小子,准是偷着学骑车,看把车子摔的。”
“还能骑不?”
旁边一个小伙子窜过去,跨上自行车,在院里溜了两圈,最后一脚支地报告:“能骑,没啥事。”
“车子没事就中,”队长松了口气,“这一下午够他忙活的,算了,就这样吧。”
试车的小伙子一边把车归位,一边心疼的摸着擦痕道:“往后可不能让那小子碰车了,当初我学车那会儿,麦场上溜两圈就会骑了,那小子笨手笨脚的,老摔,他皮糙肉厚摔不坏,这车可扛不住他生摔。”
隔了一天,第三天赶中午,陪着胡老师去城里看病的齐老二也回来了。
这位也是一个人单着回来的,一回来就有人不断同他打招呼,询问胡老师的病。
不少人都羡慕死他了,三秋大忙时候,这小子外头呆着多舒服,啥也不干还有工分拿,这等好事他们通没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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