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体育馆出来正好是一条林荫道，陆宇和纪霄很有默契的选择散步回家。
刚打完球，陆宇身上的汗还没消干净，春风一吹很是飒爽。其实他很想搂着纪霄一起走，但又介意自己身上的汗味，两只手不得已只能揣进兜里，心下却是暗暗躁动。
好久没这么悠闲的散步了，阳光穿过稀疏的新叶，温暖的打在身上，制造出一种温柔的气息，纪霄还是很享受此刻的光景的。
“难得城市里还有这么一块净土。”纪霄感叹。
“主要是天气好，否则一刮风地上的土都起来了，你看对面还有一片建筑工地呢。”陆宇刚运动完，走在前面一路又蹦又跳，看起来跟个毛头未成年似的。
旧城改造，新区开发，现在c市走到哪里几乎都可以见到一副热火朝天的建设场面，并且很有一种能长年累月干下去的趋势。纪霄回国之后的这段日子出门吃的最多的，可能就是土了。
“你的直白真是让我绝望啊……”
“不至于绝望吧，难道你还想听点风花雪月的？”
纪霄闻言，瞥了陆宇一眼：“那样会让我羞耻。”
“就是嘛，咱俩不适合那样交流，谁也不是个小姑娘。”陆宇说着又蹦高伸手够了一片离头顶一米多高的树叶下来。
“说到小姑娘......”
“哎！说到城市风景，不如说说你留学的地方，我都没去过呢！”
纪霄话都没说完，就被陆宇强行打岔转移了话题。
这种明目张胆的回避行为都让纪霄无语了，其实他倒是也没怎么想多纠结关于什么“前女友”的问题。
别开追随着陆宇身影的目光，纪霄沉思了一会开口道：“我在的那个城市很大，但是人口不多，街道也要干净漂亮不少。春夏有各种鲜花，秋天有红叶，冬天有大雪，说起来也挺美好的。”
“嗯，都说国外环境和空气好。”
纪霄笑了一声：“你的认知跟探亲访友的大爷大妈们也差不多。”
“啧，我那不是关注生活质量嘛，其他都是扯淡。”陆宇转过身，面对纪霄倒着走路，好像十分认真的不想错过他叙述中的每个细节。
“有一次，我要去市政府办事，一个人去了downtown。回来的路上，就像咱俩现在这样在街上溜溜哒哒。”纪霄陷入曾经的留学回忆，脸上带上一层少有的暖光。
“可你那时候是一个人，瞎逛。”陆宇每每想起只身背井离乡的纪霄，心里就难受。
“是啊，一个人，不过总会习惯的。我那天路过了一个教堂，门口贴着一张免费音乐会的广告，然后我就进去了。”
“里面有什么？久石让吗？”陆宇问道。
纪霄笑着摇摇头：“一个身材娇小的日本女人在弹钢琴，琴声铿锵有力;一个半百绅士在吹长号，他每次换气前我都要为他捏一把汗。进门时发到我手上的演奏曲目单上面，我除了一个人名莫扎特，剩下的都不认识。”
陆宇也笑了：“听起来有点想睡觉啊。”
陆宇在纪霄当下的表情中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痛苦，这让他感觉很安心。
“你可能想不到，不论谁到国外的第一印象，几乎都是教堂，随处可见，全是恢弘华美的教堂。”纪霄顿了一下，完成了一个情绪上的微小转变，“你会切实的，惊讶的，感受到信仰的力量。”
陆宇转过身，与纪霄并肩同行：“这听起来就有些抽象了。”
纪霄也不自主的点点头：“但是很神奇，你知道吗，就是那个时间那个地方，我为什么就恰好走了进去？这就是，就是那种，他们所谓的，神的感召。”
陆宇耸耸肩，不以为然：“太玄乎了吧。”
纪霄再度笑了一下：“我起初也是不信的，但那一刻我真的动摇了。我觉得在我最孤单最无助的时候，是神看到了我，呼唤了我，并帮助了我。并且，只要我愿意供奉他，我就会持续不断的从它那里得到眷顾。”
陆宇听到这些有些吃惊，这是他这个土生土长从小接受社会主义教育的红旗下的少先队员从来不曾有过的思想体验：“所以你就信教了？”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理解，但是我只是想尽量真实近距离的让你接触到属于那个时期的我。当然，我之后又去了教会几次，企图建立信仰，但是最后我发现作为一个根深蒂固的无神论者，我无法说服自己从根本上改变。”纪霄说着不知是释然的还是遗憾的叹了一口气。
陆宇点点头：“我很高兴你告诉我这些，甚至愿意与我分享精神层面的东西。但我就是那种人，相信自己比什么都靠谱。”
“但是人都是有不靠谱的时候啊。”纪霄接着感叹，“我想，你没有过那种离神很近的感觉，只是因为你一切还好。”
两个人说着说着已经走出了林荫道，此刻正抄近路拐进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
陆宇这时转过身挡在了纪霄面前，伸出双手大声冲着纪霄命令：“来，抱一个！”
纪霄突然就鼻子一酸，任由自己任性的往前一冲，加上陆宇出手拉他的力气，两个人霎时间就紧紧撞在了一起。
这是一个密实而有力的拥抱，陆宇把头重重的压在了纪霄的肩上，万分珍重的说了一声：“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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