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一开口就提法律，似乎与今日的主题“论天下”有些出入啊！不过前辈既然提出来了，晚辈也乐于请教。刚才前辈也说了，此人不尊礼乐，竟敢在这等场合公然指名道姓呵斥于晚辈，敢问前辈可知晚辈这安乐侯代表了什么？”
楚晨微微一笑，不卑不亢道。
淳于越一愣，尚未说话，便只见楚晨抱拳，继续说道：“晚辈之安乐侯封号，乃当今天子，秦皇陛下敕封。天子代表什么，应该不用晚辈赘述吧？儒家向来遵守周天子的礼乐之道，难道不知在周朝时，天子亲封的诸侯就是一国之主？这指名道姓，呵斥于一国之主，若是忠臣谏言倒也无可厚非，可他算个什么，竟敢如此呵斥一国之主。换做前朝，就连死都难恕其罪！”
“此时，别说本候已经不计较此人之罪，就算计较了，将他下狱，敢问前辈，与前朝法律比起来，孰轻孰重？”
淳于越眉头微皱，看向楚晨的眼神中闪过一抹欣赏，没想到楚晨的辩术竟如此强大。
“呵呵，楚子一言，令人难以反驳啊。不过楚子，你也知道，今时不同往日。前朝时，周天子分封诸侯国，而当今天下，却再无诸侯国之分，楚子一口一声自己乃一国之主，这是打算以分封而制定自己的天下？”
沉默片刻，淳于越呵呵一笑，道：“老夫尚且记得昨日楚子的那篇文章，可谓文笔铿锵，一心废除分封，可今日楚子之言，与那篇文章明显背道而驰啊！”
淳于越此言一出，现场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汇聚到楚晨身上。
儒家大贤的辩论，向来都是天下人所津津乐道的，此刻淳于越此言，立即引起了所有人的兴趣。
尤其是那些朝廷命官，他们都知道楚晨今天前来就是要阻止这群儒生再提分封之事，结果此刻淳于越此言一出，就等同于将他拉入分封阵营。
一时间，所有人都想看看，楚晨还能如何辩驳。
“哼，区区一小子，竟与淳于越辩道，简直可笑！”
客店雅间中，李斯透过窗户看着这里，冷笑出声。
“哈哈哈，王将军，看到了吧，我就说这小子自取其辱，对付这群逞口舌之力的儒生，始终还是刀剑拳头管用啊！”
另一个雅间中，蒙恬哈哈一笑，讽刺的看了论坛上的楚晨一眼，不屑道。
“谁说不是呢……”王贲点头，但话还没说完，却只听耳边传来场中楚晨的声音。
“前辈此言过于严重了，晚辈可没有坐镇一方诸侯国的雄心壮志！”场中，楚晨摇头一笑，看着淳于越，神态淡然，道：“晚辈不过就是在陈述一件事实而已，如果晚辈记得不错的话，儒家一向主张分封，尊奉前朝周天子之道，为此还与我皇闹了个不愉快。辛得我皇宽宏大量，理解儒家一片治理天下的苦心，但谁又能理解我皇的心意？刚才晚辈之言，也不过是遵从儒家圣人的说法，以周朝制度做分析罢了！”
说话间，楚晨轻松的便化解了淳于越的反攻之言。
“哦，楚子之言，秦皇宽宏大量，却是我一众儒生心胸狭隘？”淳于越眼睛微眯，再度说道。
“不……晚辈可没这个意思，晚辈只是觉得时势在变化，很多东西也最好跟着变化一二才好！”楚晨轻轻摆手，谈笑风生道。
“哦，不知楚子说的很多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淳于越步步相逼，不给楚晨任何组织语言的机会，压迫道。
“人心，信念！”楚晨也没有任何组织语言的想法，脱口而出道。
“人心要变，信念要变，楚子此言，是否连天也要变了？”淳于越眼神一冷，前面楚晨说的话他倒是没意见，但这一句改变人心，信念，却立即引起了他的不满。
儒家讲究的就是礼乐之道，人之大道，在他们看来，若是人心变了，信念变了，就等同于人道都变了，这是绝对不可取的。
此时此刻，就凭借楚晨这一句话，若是不能自圆其说，天下儒生都必将视他为敌。
儒家在这个时代，那可不是好招惹的，可以说，除了大秦皇室，任何人招惹了儒家，都跟找死没什么区别，这一点就如同后世某些教派的教徒一般，绝对不能任人侮辱。
全场寂静一片，上一刻还因为楚晨与淳于越论道而感到热火朝天的众人，此刻都彻底安静了下来，就连很多朝廷命官，包括李斯，王贲，蒙恬在内，这一刻都清楚的嗅到了一股危机感。
楚晨之前可是在皇帝跟前立下军令状，必将拿下这一群儒生的，此刻看来，他不仅拿不下，反而会因为这一句话惹恼这群儒生，那后果，绝不是区区一个楚晨所能承受的。
在所有人都为楚晨感到危急之时，此刻的楚晨却是半点也不慌张，他双手撑在身前，双目直直的盯着淳于越，一字一句道：“难道……现在的天还没变？”
“哗！”
一句话，立即引起所有人的震动。
众人瞪大了眼睛，眼中包含着惊讶，还有不解。
天变了？
这天怎么会变？
所有人都不解楚晨这一句话，他们震动，只因他们听得出来，楚晨这句话，直击儒家核心信念。
天都变了，难道你儒家的信念还不能变？天下的人心还不能变？
在所有人震动的目光注视下，楚晨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看着淳于越，缓缓抬手指天，道：“前辈请看清楚了，这片天现在已经不属于大周，他属于大秦，这是我大秦的天。儒家初始诞生于大周时期，尊奉大周制度，这一点没问题，可如今天已经变了，天变了，制度也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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