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荛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不行。
不行。
她接受不了。
她有被背叛的愤怒。
明明不应该的，如果纪晗没遭遇飞来横祸，更没遇见自己，本就会过这样的生活，她跟谁在一起，喜欢什么，都与自己无关。
但这个纪晗顶着那张不能更熟悉的脸，对着除自己之外的别人露出了柔和的笑容。
栾荛感受到似曾相识的溺亡感，她捂住躁动的心脏，眼睛里的红血丝越发鲜艳。
她端坐在皮椅上，克制住蠢蠢欲动的双手，艰难地平复着呼吸。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世界到底是真是假？
她还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她还能再见到爱着她的纪晗吗？
.
“纪总，我今天生日，您晚上有空吗？”
胡悦殷切地望着纪晗，笑眯眯的，展现着最合纪晗胃口的一面。
纪晗微微一笑，“今天可能不行，我晚上有事儿。”
“什么事儿啊？”
她这么问就有点不识好歹了，但纪晗并不在意她的失礼，仍是笑着，“不是公司的事儿，私事儿，不方便透露。”
“不好意思啊纪总，我没别的意思，我准备办个小的生日派对……”
“没事没事，我懂你的意思，你不用急着道歉。”
胡悦闷闷不乐，失落地低下头。
纪晗朝着工作台的方向快速地瞥了一眼，眼中开始有了笑意。
“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纪总。”
.
纪晗其实没什么事，她晚上七点多离开公司，八点就到了1947。
栾荛依然跟着她。
她穿着一身职业装，气质又冷清，姿态优雅地坐在兴奋的人群之间，格格不入。
格格不入才扎眼。
栾荛从不怀疑纪晗的魅力，尤其是她想勾人的时候，简直漩涡中心，男人看她就算了，女人也看她。
她一举手一投足，都动人心弦，当然也动着栾荛的心。
但栾荛无能为力，纪晗是自由的，身心都是。
栾荛坐在纪晗的不远处，将纪晗周围的情况尽收眼底，她支着下巴，目光逡巡着蠢蠢欲动的每一位青年男女。
这些年轻人太讨厌了，八点多了还不回家吃饭，在夜店里蹦什么迪？酒能当饭吃吗？
还有纪晗，八点多了不回家做饭，在夜店里喝什么酒？嫌桃花不够多吗？办公室里那姑娘知道你原来这么浪吗？
纪晗垂着眼，遮掩了眸中的情绪，感受到那一道灼热的视线，痛快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别人看她都偷偷摸摸地看，矜持着呢，就这小丫头看她，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似的。
音乐，酒精，灯光，活人。
震耳欲聋的音乐，无处不在的酒精，五彩缤纷的灯光。
滋味鲜美的活人。
两人同时清了清嗓子。
纪晗很快将视线放回到舞池里的男男女女身上。
一个服务生朝她走来，将一杯sex on the beach放在了她面前的桌上，“美女，那边有位帅哥请你喝一杯。”
纪晗仰起头冲服务生暧昧一笑，“帮我跟他说声谢谢。”
那杯橙红色的液体瞬间引起了栾荛的警觉。
男人送的酒＝酒后乱性。
栾荛朝着服务生复命的方向看过去，是个满面红光的男人，二十三四岁，看着挺年轻，旁边一群学生样儿的小伙子，正起哄开着他的玩笑，当然也开了他搭讪的漂亮姑娘的玩笑。
这群小兔崽子。
栾荛眼尾微红，一团灵火聚在掌心，向着那群学生掷去。
这个世界仿佛天生克她，那么大一团灵火输出，扔过去就震碎了一个玻璃杯子。
酒吧里别人送的酒，千万不要喝。
纪晗当然没有喝那杯酒。
她望着为怨气所侵蚀，情绪失控的栾荛，嗤笑一声，嘴角弯起了嘲讽的弧度。
.
纪晗陪一个长相甜美的姑娘在舞池中央扭了没一会儿，九点几分，她约的代驾正好到了。
纪晗没喝多少，却沾染了一身的酒味儿，她坐在后座闭目养神，栾荛就百无聊赖地盯着她的侧脸，用指尖虚拟地描绘着她的轮廓。
纪晗的侧脸是雌雄莫辨的，她那双独属于美人的漂亮眼睛不睁开，整体轮廓有种侵略性的锋利。
栾荛望着她的侧脸回想起今日种种。
太讨厌了。
太讨厌这个世界了。
栾荛收回手指，瘫在了车座上。
太讨厌这个纪晗了。
.
晚上睡觉，栾荛一肚子无名火，坐在床上，她没有实体，万幸秋天了，纪晗没开空调，否则空调风都能吹她一吹。
纪晗洗了澡上了床，栾荛仍旧坐着，一动不动，生不完的闷气，关键是还没人哄着她了。
心更寒了。
纪晗嘴角含笑，咳嗽一声拿毯子捂住了脸。
栾荛思绪万千，却还是先睡着的那个。
纪晗在黑暗中睁开眼，摸摸自己的脸又摸摸栾荛的脸，眼角眉梢尽是风情。
“才一天就受不了了？”
.
栾荛是被活生生吵醒的。
吵醒她的不是纪晗的双保险闹铃，是嘈杂的人声。
天还没亮，栾荛一睁开眼就看到一屋子的女孩儿。
这是哪儿啊？
纪晗坐在梳妆台前，一个化妆师一个造型师正围着她忙碌，头发一丝不苟地盘起，从发根到发尾都透出一股子精致。
不远处的两个塑胶模特身上展示着两套圣洁无暇的婚纱，没等栾荛缓过神，就已经被挖起来洗漱。
她看着镜子里那张脸，只觉得胸闷气短。
这不是她的脸，这是胡悦的脸。
又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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