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多年的时光匆匆而过。
前面整千年,她都被困在铺天盖地的脓血之中。
风刀霜剑,魂消魄散,灵体破碎,零落成泥,造化钟神秀,小地狱的煞无孔不入,没有力量能抵挡它的侵蚀。
漫长而无望的沉溺生活抹杀了她的思想,满盈的煞重塑了她的灵体。
那些长长久久没有期盼的日子,她决定忘了。
她有记忆,只短短二十又七载。
二十又七载,她所有的幸福喜乐都来自纪晗一人。
窗外的天空发了鱼肚白,栾荛闭上眼,截断了美好的回忆。
如今悲伤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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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历七月十六的晚上,宋邺送来好消息。
孟婆接受了她的请求。
忘川水到了人间。
小半碗,被一滴不落地封存在易拉罐中。
宋邺将它轻放在茶几上,揉了揉眉心。
“你要的。”
“谢谢。”
宋邺斟酌许久,还是决定开口,“我听姜淼说……你的后背和手臂无法复原了?”
栾荛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无奈点头。
宋邺语塞,这孩子性子都佛了,看来打击是挺大的……
“后悔吗?”
奋不顾身地去救纪晗,后悔吗?
“不后悔。”
“真的好不了吗?”
“……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啊。”
听听听听,姜淼说得没错,果然忧郁得像只被捅了窝的燕子。
宋邺一声叹息,“让我看看吧?”
栾荛也不扭捏,转过身去,背朝着他。
宋邺掀起她上衣一角,撩上去一些,就到腰再往上,定睛,只一眼,便湿了眼眶,感同身受地皱起了整张脸。
“到、到哪儿……啊?”
“……脖子下面,肩膀那儿。”栾荛揪紧了裤子,抖着嗓子接着问:“吓人吗?”
鬼火不熄,断尾保命,烧起来的皮肉被整片剥落,血肉模糊的一片,姜淼的药下去,愈合了伤口,治疤却无能为力,皲裂相接之处,伤疤鼓起,如生机勃勃的肉虫蛰伏于黑红色皮肤之下,触目惊心。
心理素质过硬如宋邺,也如鲠在喉,“……还、还好。”
所以才拒爱人千里之外吗?
心里像压了块石头,宋邺到了也没敢问。
他最后看了眼茶几上的易拉罐,神情哀恸,“你别做傻事,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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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纪晗收到了栾荛的短信——
我有话跟你说,晚上八点,我在家等你。
那天气头上,她收拾好行李就离开了望都,现在已经在酒店将就两夜了。
她认床,不是熟悉的环境,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哪哪都不舒服。
此时此刻握着手机,眼下赫然一片乌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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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公司,纪晗心不在焉,时不时翻出栾荛发来的那条短信看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前儿夜里冲动,愤怒占领了高地,本能生气,现在想想,栾荛还真不是那种会出轨的人。
在她印象里,栾荛最烦惹事,脾气也差劲,要她能发展出第二春,对方得多不要脸。
这世上绝对找不出第二个像她一样死皮赖脸痴缠栾荛的人。
所以晚上的见面,大有可能是解释前天的误会。
心里默默给栾荛找好理由找好借口,纪晗忐忑不安地熬到了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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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荛明显收拾了。
纪晗开了灯,一脸震惊地望着眼前的景象,穿过铺成心形的玫瑰花瓣和层层叠叠的彩灯,终于看到了让她归心似箭的爱人。
栾荛化了淡妆,明眸皓齿,唇红齿白,长发松垮地扎起,颈上还戴着条珍珠项链。
她面前一桌子的菜,红酒也已经倒入醒酒器。
烛光晚餐。
纪晗突然笑了,所以早些时候见不着人,前天还和她开那种吓人的玩笑,就为了今儿晚上的惊喜吗?
栾荛也看到她,仰着张漂亮小脸儿,冲她露出了甜甜的笑。
“纪晗~生日快乐呀~”
纪晗快步走到栾荛身边,弯下腰,一把捧住栾荛的脸,咬住她的嘴唇凶狠地吻了下去。
栾荛乖乖迎合,暂时忽略了脖颈几乎被拉长的酸痛,不停地咽着口水。
久违的吻漫长而缠绵,舌尖的试探到舌头的交缠,纪晗对接吻有窒息的执念,不喘不过气不罢休。
一个吻结束,刚喘上口气,纪晗就又压上来。
这个吻比上个更和煦,纪晗只嘬着她的舌尖,一下一下吸着、感受着,极尽温存。
直到纪晗的手企图抱上她的后背,栾荛抓住纪晗的胳膊一把拉开了距离。
“纪晗,纪晗等会儿,你先坐下好吗?”
纪晗脑子也迷糊,不灵光,憨笑着坐在了栾荛的对面。
右手是她的惯用手,右手边恰好放着杯白开水。
桌上的菜也都是她爱吃的,饭菜的正中间,蛋糕还没拆开。
纪晗刚摸上杯子边沿,栾荛的眼睛就不自觉地看了过去。
而后纪晗摩挲着杯子抬起头,满脸欣喜,“我都忘了我今天过生日了。”
栾荛收回视线,端起手边的玻璃杯喝了口水。
“我特意准备的,都是你喜欢的。”
“谢谢荛荛~”
“哦,还有一个,”栾荛从椅子上挂着的包里掏出个正方形盒子,“生日礼物。”
纪晗打开包装盒,里面静静躺着只戒指,镶嵌在顶端的那颗宝石,光泽温润,纪晗将戒指戴在无名指,举过手让栾荛瞧。
“你什么都不缺,”栾荛握住她的手,指尖在宝石上点了两下,那颗东西一时间更透亮了些。“能用钱买来的东西你也不稀罕,想来想去就把这个作为礼物送给你吧。”
“你送的我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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